正是张家卖肉铺子。
张秀秀是屠夫,两人每天在京郊将肉收拾好,接着才会到城里贩卖。
此时距离过年还有不到十天,人们也大方起来。有钱没钱的都舍得来称点肉回去,他们的肉铺基本上每天上午就能将所有东西卖完,下午则租个摊子卖过年的东西。
他还能有机会读书,都得感谢朝廷新政。
新政没开之前,屠户属于贱籍,不可科考。张秀秀为了丈夫考虑,不肯到官府登记婚书,张仁新更是‘黑户’,毕竟他是被人卖了后又逃出来的,能查到卖身契。所以他每天上午帮着娘子出完摊,就老实回家,帮衬其它事情。
新政发布之后,他再次恢复了功名和正经身份,也终于如愿和妻子成了名正言顺的夫妻。但仍旧每天上午帮着娘子出摊,出完就回后面院子读书,晚上和娘子一起回家。
也是现在临近新年,他家娘子才允他下午也出来摆摊,挣点润笔银子。他的日常才变成了上午帮着收拾,下午读书,傍晚出来卖笔墨。
每一天都很充实。
卖报日是跟着新历的星期走的,定在了每周的最后一天。
这一天,现在已经默认成了张仁新每周出门的‘放风日’。
每到这天,张仁新就会去买报纸,买回来自己先看完,等晚上娘子回来,就将报纸上的事物说给自家娘子听。短短时日,报纸已经成为了这个小家里新的鲜活气息,两个人都会期待报纸上的新故事新文章。
薄薄一张纸,承载着厚重的意蕴与情谊。
今日买报纸的过程堪称‘惊心动魄’,张仁新直到回到自家铺子里间,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张秀秀在一旁看着自家丈夫拍着胸口长叹的样子不由好笑。
摊子上没人,她端来一碗温水放到自家丈夫面前,才笑道:“不是出去买报纸了吗?怎么这么一副害怕的样子?做贼心虚了?”
张仁新端过水碗大喝一口,喟叹道:“娘子好眼力,可不就是做贼去了。”
张秀秀:???
看着自家娘子满头问号的样子,张仁新不由笑了开来,自行加戏的紧张感消失不少,放下水碗将自己今早出门买报纸遇到的惊魂事儿细细说给了娘子听。
成功得到一个笑得花枝乱颤的可爱女娘。
两人相互打趣一番,张秀秀这才收拾完毕去了铺子前面等买卖上门。
送自家娘子去了前院铺子,张仁新收拾一番,才将放在自己袖中的报纸取了出来。
今早报童们骇人听闻的叫卖词还声声在耳,张仁新犹豫了下,却还是老老实实的打开了《盛京日报》。
不管那些叫卖噱头是真是假,仍旧是《盛京时报》上的内容对自己更有实质性的帮助。
把自己习惯追的几个版面看完,张仁新这才将目光分到其他版块。
接着他就被一个新增的版块吸引了目光。
这里居然提供了一个‘辩论擂台’。
简单来说,上面印刷了一个最近热议的‘论点’,然后下面跟了不少评语和辩论观点。最后还留了不少空白处给买报之人,方面他们写上自己的想法观点。也方便他们互相交换报纸时看到对方观点。
首期辩论擂台的论点是‘是否支持女子同样有读书自由。’
这个辩论论题实际上是有些脱离现在实际的。
毕竟现在的普通民众中,不管男女识字的都是少数。但若是往高门大族里去看,地位高者,不论男女,不识字的才是少数。
同样,反对女子读书认字之人也是少数。
即使是酸儒,反对的也是女子读他们眼中的正经书籍、圣人学问;但他们眼中的‘好人家女子’,那也是该熟读《女训》《女戒》这些,能红袖添香的。
‘大字不识一个’,对于高门贵女是种嘲讽。
安临琛故意拿出这个题目作为论点,是想把女子与读书两者相捆绑,不管是赞成还是反对,都要先把这两个词绑定,而后钉入群众心中——让人们慢慢觉得不管男子还是女子,能读书都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现在都出现女子读书这样的论点了,那么以后再出现点女才子、女公子、女官、女子身的大儒,都很正常吧?
张仁新看着这新议题,立刻将手中报纸放到一边,兴致勃勃地铺开了新纸张。
女子当然该拥有读书自由,还要多多读书,比如他家娘子。
天公怜爱,世间的经天纬地之才从不拘泥于性别。
张仁新奋笔疾书之时,民众中关于《储秀报》的风潮已经炸了开来。
正面居多。
民众倒也没有像安临琛想的那样,认为这是一份专门面向女子的报纸,只觉得故事性更强些,话本子连载也更多。在他们心中,反而是这样子的报纸上更讨他们的喜欢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