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规鸟扑闪着翅膀,飞到桌案之上,好教云乘看得仔细。
它通体毛色多为金色,爪子和鸟喙却是灰白,尾羽中亦有一根与其他的全然不同,隐隐带着凤凰的气息。
云乘只看了一眼,便心下了然。
“凤辞是你何人?”
子规见他信了,化为人形,伏首作答:“陛下是我舅舅。我母亲与他同是凤凰,父亲却是普通妖修,因此血脉驳杂,灵力低微,破壳而出时不过恰恰开智。”
“原来如此。”云乘微微点头,拢在袖子里的手轻轻捏了捏李陌,便松开了他,安然坐到了上首,静静地打量着周围。
李陌会意,坐到云乘身边,有些无聊地取过桌上的书卷来翻看。
子规久久等不到云乘再问话,便低头说道:“陛下已告知与我,主上乃神君转世,令我等听从您的调派。当日陛下被囚,我便命门中弟子与您送去金帖,只盼早日据实已告,等候主上差遣,不知主上打算 ?”
云乘却道:“你既知我是神君转世,也应当知道,我如今,不过区区恍然境而已,又如何插手天界之事?”
子规似乎有些急,往前走了几步,声音也高了不少,“陛下没有同您说么?天帝欲重启仙魔之战,以此证道,您若是不管,那这天元,必然生灵涂炭!”
云乘叹了口气,轻轻摇头,“此事,我又如何能管?魔界封印众多,我一个人,未必有能力全然看顾,他们迟早要出来,此战避无可避。”
“主上且听我一言,如今修士界各派虽各自为战,但您若愿意显现神迹,集结各派之力、勘察加固封印不在话下,届时魔族难以破封,天帝的盘算自然落空,待主上重新证道,格局既定,想来,要不了多久他也会放陛下出来了。”
“哦?不知除了你们万灵门,还有哪派,愿意奉我为尊?”
“呈闲派供奉神君已久,自然不必说。落霞宗虽然信奉天帝,但如今明面上,无人知晓天帝所为,或可为我所用。只那符宝派,卜算之术出自魔界,恐怕要排除在外的。”
听到这里,李陌忍不住问道:“那王屋派呢?”
子规胸有成竹,“五绝之中,唯有王屋派毫无根基,他们与呈闲派向来交好,不必担心。”
云乘看了李陌一眼。
李陌便道:“你说的好像可行,不过,我们得回去想想,总要先问过掌门,探探口风。”他也叹了口气,“毕竟,这是对抗天帝,谁知道他急了会不会亲自下场,总不能把整个修士界都拖下水。”
子规笑了笑,“那是自然。”
两人起身,在子规的恭送下,循原路返回。
等一路出了翠微楼,跟着云乘御空回到大渝皇宫,李陌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万灵门投靠天帝了?”他心有余悸地传音问。
雪泥便是凤辞的事情云乘在离州城便告诉他了。他当时还在想呢,难怪这鸟儿跟他有仇似的,合着还是上辈子结下的。
原本李陌也信了子规,如不是当时云乘捏了他的手,他险些就要被套出话来。
听到他问,云乘轻轻点头。
“不止万灵门,怕是整个妖族都反戈了。”他传音回道。
子规身负凤凰血脉,说出的话几乎没有破绽,云乘也差点信了。
只可惜,天帝并不知道,他梦见过救凤辞的场景。
那时,凤辞亲口说,他父母俱亡,自己是被火炼山上的岩浆孵出来的。又哪里来的姐妹。
正因子规一番话,云乘确认了,凤辞并未改变初心。
“杂毛鸟不会有事吧?”李陌难得地为凤辞担心,话一出口,又好像有些后悔,撇开脸道,“这不是,咱们这边本来就没有多少人了么,我可不是担心他。”
云乘失笑,摸了摸他发顶。
“他不会有事的,君临不敢明目张胆地伤害他。”
“嗯 ”
翠微楼一行,并非毫无收获。
云乘看得出来,君临已经有些急了。
所以,他要抛出万灵门,唆使自己亮明身份,引动修士界各派齐力对抗魔族。若自己答应了,固然有机会加固魔界各方封印,却也成为了大战的马前卒。若自己不答应,他也可以顺理成章地让子规潜伏在自己身边,随时窥探他们下一步行动。
在这种情况下,子规所说的话,其实有大半是可信的。
若他所料不错,符宝派的确与魔界有瓜葛,而落霞宗,也必然与仙界有联系。
只是不知,他忽然这般急躁,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仙界?亦或是,他的道?
大道修行,一往无前,却并不会不出岔子。君临刚愎自用,证道心切,与天道不合,道行走偏,是早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