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竟皱了皱眉头。
江乔是他的妹妹,哪里用得着纪枯去说这一声感谢。已经从黑暗中来到光明世界的盗贼却没有在乎对方的犹豫, 摘下佩剑后就独自进了内室。
少女看到是他,从被子里伸出手挥了挥。
纪枯若无其事地蹭了过去:“小没良心的,我来看你也不坐起来。”
其实这样的江乔他反而放心——安安稳稳地躺在被子里,好像要入睡的模样。也许根本都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少女把他的嗔怪当了真,坐了起来,这一瞬间就把纪枯哄好了。有着无数奇妙把戏的少年开始了表演。
他掏了掏衣袖。
“我给你带了个好东西。”
江乔瞪大眼睛去看,一只漂亮的黄鹂突然扑腾着翅膀凭空出现,顺着窗户飞走了。她笑起来鼓鼓掌。
纪枯每一次来看她都会变一些好玩的魔术。不过他似乎心神不宁很久了,忘记这个魔术他半个月之前已经展示过。江乔眨眨眼睛, 没有戳破。
“刚才大哥来过吧。”纪枯状似不经意地提起,试探江乔对于外界的事情究竟知不知情:“他和你说什么了吗?”
大哥, 指的是林辰竟。
少女如实回答:“他说宫内进了窃贼。”
“对, 就是窃贼。他们非常可恶,总是想偷走别人珍视的东西。”纪枯毫无心理负担地贬损着自己的同行们,“不要相信盗贼,他们也是骗子。”
这半句话就不知道在意有所指什么了。
少年低下头。
江乔装作没有看出来他糟糕的心情, 她盯着外面圆圆的月亮,有一个问题想问。可是她又觉得现在问出来不太好, 于是就摸了摸纪枯的头发。
漂亮的神明不会知道,少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经历了太多明争暗斗。
澧朝的问题绝对不止他曾经所擅长的那些——明确目标,寻找目标,得到目标。
顾厌离所生长的环境远比这要复杂太多。权力之巅的虚与委蛇往往伴随着金字塔最下层的残酷倾轧,他的每一个决策落到地上都是真正的血与肉。
在来到澧朝的每一日他都意识到——他真正想要的,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力才能守护。力量或者能力在江山面前显得太过渺小,不堪一击。
所以,这是他和顾厌离争锋后的妥协。
纪枯看似毫无选择地进入了这个局,但他何尝不通过自己的天赋在其中混的风生水起。
这半年他被迫从独自前行的黑暗中来到属于光明者的世界,但只是进入了另一个八角笼中,参与并不逊色的决斗。
现在,黎明即起。
他似乎是那个最终的胜利者。
少年的疲惫落在了神明的眼里。
她突然说:“以前有人告诉过我,在时间面前没有需要解决的问题。”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却好似一瞬间戳中了纪枯的心脏。
少年苦笑一声:“是因为过了很长时间就会宽恕吗?”
就连141也被这么难得有哲理的话说服,冒了个泡。
神明很认真地摇了摇头:“是因为介怀的人总有一天会死。”
“哈哈哈哈。”
纪枯被逗笑了,难得露出些符合年纪的朝气蓬勃。时间面前没有问题。不是因为终有一日会得到宽恕,而是因为被欺骗而怨恨的人会死去。
非常有江乔风格的地狱笑话。
他笑着笑着就不笑了,连眼睛里的笑意都收敛了些:“好吧,所以如果有人欺骗或者伤害了你,你会记到死吗?”
“我不会死。”
少女突然说了四个字,就仿佛在开玩笑。她眨了眨眼睛:“所以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永远记得。也有可能在十三个星转之后忘记。”
“好吧,那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了。”少年将头埋进了江乔的怀里,说:“姐姐,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
今夜的月色太明亮了,象征着一些事情的发生。
对于此时的纪枯而言同样不能判断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之前苦心孤诣找到的东西终于能够派上用场。那个瓶子的真迹,他亲自取回带回了东大陆,并且一直带在身边。
“什么?”江乔好奇。
纪枯像是一个百宝箱,他总是有无穷无尽的好东西想要送给她。有的时候是一些漂亮的珠钗首饰,偶尔是字画玉器。但是与天地同寿的神明早已经过了喜欢这些东西的时候。所以她每次只是兴高采烈地收下,很少拿出来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