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不是什么安分的人,一旦膨胀起来,只会变得利欲熏心,成为三哥的绊脚石。赵母曾在宫里待过好些年,对权势腐蚀人心的感悟远比赵水花要深,赵水花没想那么远,但她也知道,赵家人对三哥不好,三哥不想再和他们牵扯,也是情理之中。
三哥归三哥,她自己归自己,她想。
赵水花压下心头的思绪,站在原地等着赵三五走近,笑着同他打了招呼,“大哥,你怎么来县城了?”
赵三五看了一眼赵水花手里抱着的三匹布料,笑得有些古怪道:“水花,你买这么多布料,是要孝敬爹和大哥的吗?”
水花心里一堵,这大哥怎么和大嫂一个德行,张嘴就是讨要东西?她一个嫁出去的姑娘,他们平日里不管不问的,逢年过节她都催着丈夫,从婆母那儿讨要一点银钱,置办东西送到赵家村,孝敬他们。
她但凡拿得出手,她都舍得给。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是这一次,她被婆母赶回娘家,大嫂知道后,并没有安慰她半句,只当没听见。大哥也一样,说她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怎么样,也不能回娘家,丢他们的人。
她心里油煎似的,彷徨无措之际,幸好三哥回来了。只有三哥说,让她别难过,他会养着她,以后给她选个更好的郎君。
她并不是想巴着三哥享福,她有手有脚,可以自食其力,养活自己,可三哥的态度让她安心,起码三哥没有嫌弃她,还给她请大夫看病。如今她总算知道了,生不出孩子,未必全是自己的错。她心里的巨石总算落了一半。
过去她唯唯诺诺,小心讨好家里所有人,没人在意她的心里是怎么想的,他们对她予取予求。
想通之后,赵水花心里已有主意。
“不是,大哥,这是我婆母让我给她和公爹买的,回头等我手上宽裕了,再给咱爹和大哥买。”水花讪讪笑道。
赵三五脸色沉下来,和赵四二莫名有些神似。
默了默,赵三五眯着眼道:“你昨日不是被婆家赶出来了吗?那老虔婆还能给你钱买布料?”
赵水花脸上一烫,嚅嗫道:“是婆母打发我回娘家,给我的一点碎银子,我想买了布料回去给他们做衣裳,顺便告诉他们,县城的叶大夫给我看过了,说我能生孩子,生不出孩子,未必是我的问题,让我丈夫也看看大夫。”
赵三五眼神冰冷,似是不信赵水花所言,“老三呢?他在哪儿?你昨晚住在他那儿罢?”
赵水花点头,“三哥昨晚出去了,没回来。大哥,我赶牛车回家,先走了啊。”
说着,赵水花飞快地跑走了。
赵三五还要追,在后面大喊道:“赵重九住哪儿呀?我去看看他。”
赵水花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说三哥用得着你看,脸上却笑得灿烂至极,冲赵三五摆摆手,自己一溜烟跑了。
剩下赵三五一个人在原地,气得他狠踹了一脚地上的烂梨子。梨子飞出去,砸中了迎面走来的章延。
章延眼疾手快抓住了烂梨子,眼神阴狠地盯了一眼罪魁祸首赵三五。
赵三五一见自己冒犯了穿官服佩刀的公差,心里登时一紧,知道大事不妙,拔腿就要跑,却被章延身边的狗腿子一把抓住了。
赵三五挨了两拳,早上刚吃进去的一大碗馄饨差点被打出来。
“走路当心点!”章延随手把烂梨子一把塞进了赵三五的嘴里,撑得赵三五腮帮子鼓起来。
章延把手在赵三五的靛蓝色衣料上擦了擦,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又想起什么,叫住拔腿要跑的赵三五,“你将才是在找一个叫赵重九的人?你是他什么人?”
颜宅。
书房内,圆青和戚氏在各自忙活,圆青在看一本闲书,戚氏在绣花,她打算给女儿做一件大红色的肚兜。
花样子是圆青自己画的,只有几株娉婷雅致的莲花,没有时下常见的鸳鸯或是凤凰图案。
戚氏拈针穿过红绸布料,把丝线拉出来,在一头乌发上抿了抿针头,抬头看了一眼书案前看书的女儿,试探道:“囡囡,昨晚、闲哥儿和你们同睡一屋,你和赵重九……有没有……”同房?
圆青心里微微一紧,没看母亲,只咬唇嘟囔道:“没有。我们各睡一边,闲哥儿睡在中间,我们连手都没摸过。”
她还是不惯和母亲讨论这种私密的问题,怪害羞的。
两辈子了,她的经验都只有和赵重九的那一次,断断续续好像来了好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