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苍头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大甬路走进了内院。
圆青起身, 朝堂屋走去。
老苍头立在堂屋门外,躬身问道:“主子唤老奴, 所为何事?”
“李叔,你今日送赵大人和他妹妹去哪儿了?你走的时候, 他还在那儿吗?”圆青道。
李老头道:“去莲叶巷了。赵大人没走, 还留老奴用晌饭哩。老奴不好意思麻烦主人家,就回来了。”
圆青点头。“辛苦李叔再跑一趟莲叶巷, 就说我有事儿找他,请他过来用晚膳。若他不在莲叶巷,则去春风客栈二楼的天字一号房寻他。”
老李头答应着去了。
圆青想着要求人,就准备亲自下厨,做几道拿手好菜招待客人,便吩咐碧萝去厨房帮着张婶料理晚膳要用的食材,她来掌勺。
莲叶巷。
赵母和女儿赵水花见面,母女俩很是亲热地聊了整整两个时辰,晌饭是芸娘做的,赵水花说晚饭一定要她来做。
穆宴辞坐在一旁,听母亲和妹妹唠嗑,发现妹妹很能聊,把母亲哄得一愣一愣的。他唇角也不自觉勾起来,只有在亲人身边,他的心才是安定的。
想起妹妹的婆母张氏奇怪的举动,穆宴辞剑眉微拧,眯着眸子打量了一眼说得正激动的妹妹,暗忖,妹妹到底发生了何事?她也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不问她,绝不会主动说出来,叫他们担心。
于是,穆宴辞试探着问道:“妹妹,你今日怎么突然回娘家了?我观你婆母张氏的神情,也有些不大对劲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赵母看一眼赵水花,关切道:“女儿,是不是你婆母给你气受了?为着你嫁过去三年还无所出?”
赵水花默了默,点头道:“婆母待我如亲女,知道我怀不上孩子,再远的求子庙也带着我去过。药也吃了好多钱,还是怀不上。婆母就说,他们邓家,是根独苗苗,三代单传,不能在她儿子这一代断了香火。婆母逼着丈夫把我休了,丈夫不肯,婆母就趁丈夫不在家,把我赶出了邓家。”
说着,赵水花重重地叹息了一声。眼眶红了。
穆宴辞怒道:“妹妹,这样的人家,咱们不去了,日后哥哥再给你挑个如意郎君,保管比邓家大郎好。”
赵水花冲哥哥扯唇一笑,眼圈更红了,她小声道:“其实丈夫对我很好的。就是婆母铁了心,容不下我。”
赵母也跟着叹息,她也不能说张氏的做法有什么不对,毕竟在乡下,娶媳妇就是为了传宗接代,媳妇生不出孩子,婆家就可以用“七出之条”中的第一条无子休了她。
但事情落到自己女儿身上,赵母心情自然也很沉重。
“乖女儿,你别难过,咱们现在不比从前了,你哥哥现在是太子了,日后会成为大晋朝最尊贵的皇帝,有他护着你,你不怕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啊?”赵母安慰道。
赵水花扯出一个大大的微笑,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点头应道:“嗯,我知道,娘。”
赵水花起身,“娘,三哥,我去做晚饭。”
赵母和穆宴辞都点头说好。
屋子里就剩下赵母和穆宴辞,母子俩对视一眼,赵母道:“九哥儿,娘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很艰难,但娘求你,以后娘没了,你只有水花这一个亲妹妹,你可千万要待她好,成吗?”
穆宴辞点头,温声道:“儿子知道,不必娘担心。”
赵母点头,神思有些恍惚。
忽然,芸娘走了进来,“爷,外面来了个老苍头,就是今儿送您和水花妹子回来的那个李老头,他说他家主子有事找您,请您过去用晚饭哩。”
穆宴辞点头,“知道了,我马上就来。”
芸娘答应着出去了。
穆宴辞和赵母打了声招呼,就走出了院子。
赵水花听芸娘说哥哥晚上不在家吃饭了,有些微微的失落,好几年没见,她还想给哥哥露一手呢。她现在做饭可好吃了。
青帷马车上,穆宴辞情绪有些低沉。
到了颜宅,穆宴辞走进内院,见院子里没有人,只有一只虎皮鹦鹉扑棱着翅膀在叫唤:“闲哥儿——”
小颜闲正盘腿坐在西次间的罗汉床上解九连环,听见翠果儿叫他,他扭头瞧了一眼堂屋的方向,但并没有过来。
碧萝捧着红漆描金海棠花的托盘 ,上头摆着两碟香气扑鼻的菜肴,见着穆宴辞,忙笑着迎了过来,福身道:“赵大人快请进,主子在厨房忙活,一会儿就过来。”
穆宴辞垂眸,视线落在那两碟卖相精致的菜肴上,指腹轻轻摩挲了下,状似不经意间问道:“这是颜大姑娘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