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安拿着方子去医馆抓药,由张婶在厨房煎药。
一通忙活下来,已是申时,圆青早已沐浴过,换了一身质地轻薄透气的樱粉齐胸薄罗长裙,外罩一件绛红披衫,发髻全都挽起来,露出一截白皙纤直的脖颈。
此时外面仍旧暑气蒸腾,圆青撑着遮阳伞,摇着团扇,款款往林宅去接儿子散学。
石舞在一旁给主子撑着伞,闻到主子身上散发出来清冽好闻的薄荷清香,便觉心旷神怡,这鬼天气也没那么难熬了。
林宅门口,颜闲和他的两个小同窗都站在大门内,不时对着门外探头探脑,等着家人来接。
自从上回发生了颜闲被孙耀光派人绑架的事情之后,林夫子便不让学生站在门外等家长了,必须在门内,还得由林琛亲自看着。
小颜闲很是乖巧地站着,不时扒到门前,探头望一眼门外。
初一此时便抱着剑立在门外,对上小郎君乌溜溜的小眼神,弯唇冲他笑笑。
小郎君至今不能开口说话,初一心里十分愧疚,总想着逗他说话,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怕给小郎君带来反向的效果,因为他知道,小郎君很聪明,比他的两个同窗都要聪明。
初一犹豫着扭头对门内的小颜闲道:“小郎君,那小花栗鼠你给它取名字了吗?”
颜闲一怔,两根白皙软糯的食指指头对戳,摇了摇头。
吉平和冯元龙一听,立时眼睛亮起来,围着颜闲问:“颜闲,你有花栗鼠啊?”
颜闲点了点头。
吉平得意道:“我听我爹说过,他小时候在山里打猎,就看到过两只花栗鼠、为了抢吃的打架,它们打起来的时候、能跳老高呢。”
冯元龙也比划道:“我爹也说,他在某员外家里打酒器的时候、也见着了,那家的小少爷、也养了一只花栗鼠,跟老鼠似的,喜欢往嘴里塞干果。”
“诶,颜闲,你家的花栗鼠能借给我看看吗?”吉平拉着颜闲的手期待地问。
“还有我,颜闲,我也想看。你能借我也看看吗?我保证不会弄伤它。”冯元龙抓住颜闲的另一只胳膊。
颜闲小脸憋得通红,他咬着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外面,意思是得问过娘亲,许不许他把花栗鼠带到学堂来。
吉平和冯元龙登时就像傍晚时分蔫了下去的植物,有些垂头丧气。
一身月白直裰的林琛正摇着折扇,坐在一条长凳上,在心中复盘今日所学的知识点,此时他有些困倦,思路不甚清晰,听到三小只的对话,不免抬眸看了过来。
他看一眼颜闲,见他生得乖巧可爱,忍不住出言逗弄:“颜闲,你那小花栗鼠是何颜色?是灰的还是黑的?是黄的还是褐的?”
颜闲眨了眨眼睛,捏着自己的手指,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他的花栗鼠是黄褐色的,背部有五条黑色的纹路,很漂亮哒。
可他说不清楚,黑亮的葡萄似的眼睛漫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委屈,他垂下了眸子,盯着自己的鞋尖看。
沉默间,一道清甜软糯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闲哥儿,咱们回家了。”圆青立在门口的台阶下,对着小家伙露出的一片浅色衣角喊道。
小家伙神色一松,忙转身要跑,又停下来,朝林琛揖了一礼,“林叔叔,小子先回去了。”颜闲在心里默喊道。
林琛赶忙起身,朝颜闲颔首。他往外送了几步,立在门内,见到一身春华绚烂的颜娘子时,不觉眸光大亮。
他喉结滚了下。
圆青牵着小家伙的手转身离开,瞥见门内的月白身影,冲林琛略一颔首。
林琛也回以颔首礼。
目送着圆青母子离去的背影,林琛一直到人不见了,才愣愣收回视线。
林琛心里满腹狐疑,上次颜闲被孙耀光绑走,是穆宴辞找回来的。县衙堂审,颜娘子拿了婚书出来,虽然并没有查验,但想来颜娘子确乎已经成了亲的。
那她和穆宴辞之间到底是何关系呢?
圆青牵着崽崽的手,身上已然又出了一身汗,她试着和儿子打商量道:“崽崽,你今日在学堂热不热?”
小家伙点点头。
圆青给小家伙扇了几扇,“嗯,娘今日也热得快中暑了。啊,头都有些晕乎乎的呢。”
小家伙抬头关切地看着娘亲。
“崽崽,你看哦,咱家离学堂也不是很远,走小半刻钟就到了,咱们闲哥儿已经认得路了,是不是?”圆青继续循循善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