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平叹气道:“如此,非常时期,太子监国,您给兵部发一道命令,令其派遣老臣为将,调用中军,拱卫皇城。”
穆宴辞颔首,“好!孤这就去找兵部尚书。”
约摸巳时初刻,吏部尚书彭英和却坐着轿子进了胡弘的大门。
没想到,兵部尚书崔毅也在。
彼此一通新年问候,寒暄毕,终于转入正题。
彭英和道:“胡阁老可听说了昨夜之事?”
胡弘面色沉凝,端起热茶啜了一口,嘶哑着嗓音道:“嗯,听说了。可眼下是正月里,六部都在休假,早朝也停了,咱们也不能做什么,只能等消息。”
彭英和捋须道:“是这么回事,可城中有谣言,说此次、事件全是太子一手策划,”叹息一声,“不好办啊!”
崔毅插道:“太子为人沉稳,有谋断,他绝不至于笨到要在此时去搞什么刺杀,这一看就是幕后黑手贼喊捉贼,引导舆论罢了。”
老狐狸胡弘仍旧神色端肃,“此事正是考验太子的时机,若他稳得住,这大晋的天下合该他来坐,若他稳不住,丢了他老子夺来的江山,”冷笑一声,“那也是流水的皇帝,铁打的权臣,与咱们不相干。咱们只需要在关键时刻站出来表态就行了。”
彭英和一顿,“也是。还是胡阁老看得通透。那咱们就静观其变,安心过节?”
胡弘冷笑道:“你也可以提前站队,就怕你没那个本事,选错人,丢了自个儿的身家性命不说,还连累你彭氏全族!”
彭英和神色一凛,用帕子擦了擦额角冒出的冷汗,“您放心,我肯定待在家里不出门,谁叫我也不出去,只等正月十五之后,再看局势,做决断。”
崔毅一直面带微笑,静听而已。
胡弘起身,往外走,“回罢,一年到头好容易有几天含饴弄孙的日子,就别到处瞎蹦跶了。”
地下室。
颜圆青不敢睡觉,可一个人被锁在地下室,她什么也不能干。
四周静得可怕,什么声响也听不到,这让圆青想了很多。
她想,前世因为自己太蠢,对人性毫无了解,早早就死了;这一世,她带着前世的记忆重来一遍,确实改变了很多事情,阿娘还活着,而她也有可爱的崽崽,她甚至还成了亲,嫁给了自己并不讨厌的人,她已经赚了。
不知道前世最后的结局是怎么样的?
是穆宴辞当皇帝呢,还是卫王、靖王中的哪位藩王窃取了帝位?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她都不能成为穆宴辞的软肋,她不能为了自己短暂的贪生,而连累穆宴辞功败垂成,最后满盘皆输,连崽崽的性命也保不住。
如此简单的道理,她能想明白,穆宴辞一向心思深沉莫测,肯定从她出事那一刻便已经想到了。
她一个人的性命,与大晋的江山社稷相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不是么?
她一个人的性命,与太子府上上下下两百余口人相比,孰轻孰重,闭着眼睛也知道怎么选,不是么?
她的命是命,别人的命也是命,更何况,那些人不是别人,是她最在意的崽崽和母亲啊!
便是让她自己选,她也只会坚定地选择让自己去死,更遑论一个外人了。
所以,从此刻起,她就当自己已经是个活死人了。
既然是一个活死人了,颜圆青决定不努力了,躺平等待着自己的结局。
她也可以自戕,可自戕太痛了,她实在是没有勇气,还是等着敌人把刀架到她的脖子上再说罢,也许还能再见那个人一面。
至于见了面要说些什么,她完全想不到。
叫他好好活着?带大崽崽?给她娘养老送终?
这些她不说,那个人也会做到的。
罢了,死都要死了,想这么多,有什么用呢?
人至少得先活着,才能去想其他的罢。人死如灯灭,操心身后事,就是个大傻子。
她又不是没死过,死过是啥样,她最清楚不过了。
屋子里有水,有食物,看来对方是没打算让她立刻就死,那她也没必要着急,只是不知道母亲和崽崽他们是不是急疯了呢?
她脑子里闪过穆宴辞的脸,难以想象他会怎么样。
颜圆青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正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之际,忽听得一阵响动,是门打开的声响。
似是有些艰涩,门缓缓移开,然后是一阵脚步声,慢悠悠地往下走来。
圆青坐起身,扭头看向来人。
是一个一身红衣的男子,长得和靖王世子穆润礼有三四分相像,乍一看,圆青还以为是穆润礼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