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圆青茶色眼瞳一扩,这尤皇后宣见婆母作甚?
联想到尤皇后先前的种种毒辣之举,圆青心里一沉,尤皇后该不会要对婆母下手罢?
这不是不可能。
如今穆宴辞虽册立了太子,可婆母却没有得到任何册封,他日若太子登基,婆母自然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后。
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尤皇后岂能让一介宫女出身的婆母与她平起平坐,甚至因为她是皇帝的生母而居于自己之上?
如今珣帝压根就没想起过婆母,若尤皇后就这么悄悄处置了婆母,届时木已成舟,按照珣帝护短的性子,此事定然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该怎么办呢?
皇后传召,不能不去。
圆青放下账册,起身道:“知道了,我去唤婆母。”
李管事见太子妃面色凝重,他又是从十二监出来的,自然知晓太子妃在担忧什么,于是建议道:“太子妃,此事是否需要让太子爷和皇上知道?”
圆青脚步一顿,细想了一会儿,点头道:“李管事,你通知张三和李四,叫他们无论如何,把消息传给太子爷和皇上知道。”
李管事答应一声是,小碎步跑出去了。
赵母正和戚氏、芸娘,以及一个被拉来充数的婢女打马吊。
见圆青来,赵母忙笑着招手道:“圆圆,你来得正好,过来陪我们打两圈。”
戚氏和芸娘也都含笑看着她,芸娘起身见礼。
圆青抿了抿唇瓣,心情有些沉重,说出了尤皇后传召赵母一事,“……母亲,您别担忧,儿媳方才已经叫人去通知宴辞和皇上了,儿媳陪您一道儿进宫,想来,尤皇后也不敢当着儿媳的面对您做什么。”
赵母脸上的笑意僵在嘴角,心扑通扑通跳起来。
尤皇后的狠辣,二十多年前,她还在宫里当宫女的时候,便见识过,这么多年过去了,尤皇后变得越发狠辣无情。
尤皇后此时召见她,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
赵母脑子里掠过尤皇后赐她白绫的画面,眸光凝滞,半晌没有吭声。
她这一生,充满坎坷和磨难,好容易熬到如今的局面,儿子当了太子,她虽不要什么名分,可谁不愿意好好活着呢?
她的心不断下沉,如坠冰窖。
戚氏见状,忙道:“刘姐姐,你别多想,事情还未到最后一步,有宴辞在,定能护住姐姐性命。”
芸娘满脸张黄,“姑母,要不然咱们就离开京城,躲起来?尤皇后找不到您,自然也就罢手了。”
赵母摇摇头,“今日怕是躲不过去的。我不怕死……”她起身进去里间,捧出一个木匣子,交给圆青,“这里面是我所有的积蓄,你和芸娘一人一半。我知道你不缺这点银子,但这是我做婆母的,对你的一番心意,望你莫要嫌弃才好。”
圆青红了眼眶,笑嗔道:“母亲,此事不急,您既然这么说了,姑且照您的意思办罢。若一会儿,您还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儿媳还要给您再添一些呢。您就放心罢,儿媳定能护着您,再说了,还有宴辞呢,他如今可是大晋的太子爷,再怎么没有人脉,当他想拼死护下谁时,也没人敢拦得住。我猜测,珣帝也未必就真能对您一点儿情面也不讲。”
好一番劝解,前厅来传人的太监催促了好几次,圆青这才陪着赵母刘春杏,一起登上了去皇宫的马车。
马车辚辚,婆媳俩皆是忧心忡忡。
赵母想着自己即将被处死,忍不住叮嘱圆青道:“圆圆,你是个好姑娘,九哥儿喜欢你,是他有眼光。日后,娘就把九哥儿交给你了,九哥儿性子死倔,有时候自己拿定了主意,九头牛也拉不回,你多劝劝,他也只肯听你的劝。闲哥儿也是好孩子,你教得好——”说着,眼睛流下泪来。
圆青用帕子给婆母擦拭了眼泪,眼睛发酸,“母亲,儿媳都知道,您别担心。”
“若我死了,你就告诉闲哥儿,我回老家去了,他小小年纪,别吓着他了。”赵母说着,眼泪流出来,唇角却含笑。
“母亲,您说的,儿媳都记下了。”圆青继续给赵母擦泪,笑嗔道:“儿媳跟您打赌,赌五百两、啊不,就赌一千两罢,您一定会平安回来,我们还要孝敬您好多年呢。我们一家人永远生活在一起。”
赵母也笑了,“一千两,我怕是拿不出来,不过,若是我还活着,我肯定能攒一千两。”
“行,咱俩击掌为誓。谁也不许反悔。”圆青抬起手掌,和赵母轻轻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