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青给崽崽掖了掖被子,放下床帐, 走了出去。
戚氏还没睡,见到女儿, 低声问了句:“囡囡, 你和宴辞,吵嘴了?”
圆青无奈摇头, 失笑道:“没有。阿娘,您快睡罢,明日再说。”
戚氏点头,“好。”
回到卧房,圆青发现穆宴辞已经在外侧躺下了,大红薄衾将那人遮得严严实实,圆青熄了灯,也爬上床,在里侧躺下。
圆青心里冒出想哄一哄旁边那人的想法,可一想到两人之间问题的根源在于圆房,她就又退缩了。
罢了罢了,好好睡觉罢。
一宿无话。
接连两天,穆宴辞都没有似前几日那般,早早地去詹事府,而是留下来陪家人用了早膳才走,晚膳也会准时回来吃。
圆青和穆宴辞之间,人前看起来一切正常,人后却各干各的,彼此除了必要的交流,几乎不怎么说话。
就连碧萝也瞧出不对劲来了,只能暗暗着急。
碧萝私下里找石舞吐槽,她一边嗑瓜子儿,一边道:“我猜一定和主子看的那个话本子有关,主子看完那个尚书家的千金被书生骗得很惨,最后死了的故事后,心情就变得不好了。”
石舞给碧萝剥了一把瓜子仁,递给她道:“我悄悄告诉你一个事儿,你谁也不许说,听见么?”
碧萝双手接过,笑眯眯道:“你放心,我肯定谁也不说。你说罢,什么事儿?”
“六天前,我不是陪主子上街么?”
“嗯。那又怎么了?”
“主子当时买了一大堆话本子,得有二十来本罢,结果你猜怎么着?”
“二十多本确实是多了些,不过主子素来喜欢买书看,这也算不上稀奇罢。”
石舞默了默,“可其中有一本、那种书……你晓得罢?”
碧萝有些懵懂地懂了石舞的话,却不肯表露出来,只佯装不懂道:“哪种啊?”
石舞白了碧萝一眼,“就、就描写男女□□的那种啊,你怎么这么笨!”
碧萝脸蛋通红,哦了一声,“你怎么知道是那种书啊?莫非你看过?”
石舞面上一热,拍了拍衣裳上的碎屑,起身道:“胡说什么!我去看看主子找我了没有。”说着,一阵风似的走了。
此时,正是饭后散完步,圆青沐浴完,歪在贵妃榻上看话本子的时候。
碧萝一边给主子绞头发,一边忍不住想知道,主子此刻手里看的书,到底是不是石舞说的那本不正经的书。
圆青见碧萝有些心不在焉的,便悠悠地问她道:“看什么呢?”
碧萝讪讪笑道:“没、没看什么呢。主子,您今儿看的是个什么故事呀?”
圆青语气凉了几分,“一个穷秀才娶了一个团头的女儿,靠着老丈人的接济,扶持,考上进士之后,当了官,带着妻子去赴任,却在途中把自己的妻子推下水中,然后另娶娇妻,最后发现娇妻还是原来的妻子,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故事。”
碧萝哦了一声,心说,这写书的人怎么回事,就不知道写点好的故事吗?一个比一个残酷,这下主子看了,对姑爷越发没好脸了。
姑爷何时才能熬出头啊?
这世间真的没有好男人吗?
初一不就挺好的?
碧萝摇摇头,把自己的想法晃出脑海。
穆宴辞沐浴完,换好中衣,走出来,正好听见圆青在说话,便顿住了脚步。
听完圆青的归纳,穆宴辞似乎隐约明白了什么。
六天前,她突然情绪不好,反悔了,莫非也是和她看了这劳什子的负心薄情汉的话本子有关?
她觉得他也是靠不住的男子?怕他辜负她?
穆宴辞墨黑眸光轻动,指腹轻轻摩挲着,脚步沉缓走了进来,吩咐碧萝道:“去唤个手巧的婢女进来,给孤绞发。”
此话原本再正常不过,但太子爷身边一直没有婢女近身伺候,更别提让她们进屋伺候了。
绞头发这种亲密的活儿,就连碧萝也轮不上。
眼下年轻的太子爷突然提出这个要求,不但碧萝怔住了,就连习惯了穆宴辞凡事喜欢亲力亲为的颜圆青也愣怔了一瞬。
碧萝回过神来,飞快地看了一眼主子,忙答应着去了。
不知为何,碧萝心里有些惴惴不安,担心主子因此对太子爷的看法更加不好了。
圆青很快恢复如常,心道,不过是使唤个婢女罢了,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她在介意个什么劲儿!
况且,绞头发原本就挺累人的,他堂堂一国太子爷,不想自己动手,也很说得过去,她有什么好意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