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青饱饱地睡了一下午,把昨晚缺的觉都补回来了,身子感觉舒服多了。
她听见外面熟悉的脚步声,便猜到崽崽和穆宴辞回来了。她坐起身,穿上鞋子和外衫,随意用手理了一下乱糟糟的长发。
她正要迎上去开门,却见舱门从外面推开了。
穆宴辞牵着儿子的手,走了进来。
两父子都用同款瑞凤眼看着自己。
“阿娘,您好些了吗?”小家伙仰着脑袋问道。
圆青没看男人,垂眸和崽崽对视了一眼,弯唇笑道:“嗯,阿娘睡了一觉,好多了。”
小家伙高兴起来,搓小手道:“阿娘,我和爹爹捕了好多鱼。阿娘,您做的酥鱼最好吃了,爹爹还没吃过呢。”
小家伙眼睛亮晶晶的。
圆青也想吃鱼了,船上做的吃食,她吃不惯,遂答应崽崽亲自下厨做酥鱼。
穆宴辞见颜大姑娘仍旧回避和自己眼神接触,墨黑眸光轻动,修长手指轻轻摩挲着。
碧萝进来,给主子挽了发髻,主仆俩一起去厨房准备暮食了。
小半个时辰后,饭菜端上桌,一大家子在赵母的房间用饭。
桌上的鱼有两种做法,麦穗鱼和白条鱼做成了酥鱼,鲤鱼炖了汤。
酥鱼外酥里嫩,入□□香,吃到嘴里嘎嘣脆,根本停不下来。
鲤鱼汤鲜香四溢,入口鲜甜。鱼汤泡饭,颜闲一口气吃了一碗半,比中午多用了半碗米饭。
圆青也就着新鲜的鱼汤用了大半碗米饭,和颜闲吃得一样香。
穆宴辞虽然不重口腹之欲,但看着旁边的母子俩吃得香喷喷的模样,便也不自觉跟着多用了些。
“圆青这手艺真是没得挑,便是宫里头的御厨,也未必做得出她这样好吃又下饭的菜。”赵母笑道。
戚氏眼睛里盛满笑意,接过碧萝递来的漱口水,漱了口,又掖着帕子擦了擦嘴角,“圆圆这孩子,打小就爱吃,也舍得在吃上头下功夫。这些年我跟着她,也算是享了口福了。”
碧萝把餐桌清理干净,剩菜端到了她和石舞的房间,齐方和初一端着碗,蹭了过来,四个人正吃着,张三和李四也来抢食。
张三:“诶,给我留点汤,夫人做的鱼,咋冷了都这么鲜香呢?”
碧萝很是骄傲地道:“那是。主子做的鱼,别人做不出这个味儿。”
不多时,两条鲤鱼上的肉被拆得一丝不剩,酥鱼也被瓜分完毕。
李四摸着肚子,意犹未尽道:“不如咱们明儿再多网些鱼上来,请夫人下厨,咱们吃点剩的汤汤水水也行。比船上的饭食强多了。”
齐方:“我看行。得请小郎君出马,听初一说,夫人不常下厨的,爷也未必舍得总让夫人下厨。”
石舞看了一眼初一,“这个光荣伟大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初一淡淡地唔了声,表示知道了。
对于底下这群人对自己的算计一无所察的颜大姑娘,饭后正和崽崽、穆宴辞一家三口在甲板上吹风,消食。
夜如泼墨,天边一轮满月悬在柳梢之上,在波光粼粼的江面投下一圈淡黄色的金盘,静谧无声。
颜闲左手牵着娘亲,右手牵着爹爹,在中间一跳一跳的。
圆青见崽崽高兴,就用了一点力,把他提起来。穆宴辞不想让她太费劲儿,便悄悄地多用了几分劲儿,把儿子撑起来。
月色中,小家伙撑着爹爹和娘亲的手,渐渐脱离了甲板,两条小短腿一前一后地晃动着,咯咯笑着,发出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圆青和穆宴辞也都跟着笑起来,两人不经意间对视了一眼。
二人均是一愣。
圆青眨了眨羽睫,下意识抿紧唇瓣,脸上的笑意渐收。
为什么会感到尴尬?
圆青扯了扯唇角,试图挤出一个自然的笑来,但笑意不达眼底。
晚上,一家三口睡在床上,颜闲照例是无忧无虑最早入睡的那个。
圆青下午睡多了,有点睡不着。
她闭着眼睛在沉思,思考结束接下来的两次亲吻后,该如何正常地与旁边那人相处。
她唯一苦恼的地方在于,那人一定会觉得她口是心非,因为今天晌午两人亲吻的时候,她有一种繁花似锦,天地间所有的花儿都在尽情绽放的感觉。
那一刻,两人都沉浸在沾着露珠的鲜花徐徐怒放的润泽世界中,忘却了凡世间的一切烦恼和仇恨。
也没有恐惧。
圆青越想越觉得难办,虽然她手里握着穆宴辞亲笔写的放妻书,可万一他反悔了,她该怎么办?
好像也不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