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宴辞锋薄唇角勾起来, 举杯同众人一一碰杯, 他甚至抻着右边广袖,和桌对面的颜闲碰了一下杯, 颜闲照例喝的是糯米甜酒。
圆青也举着杯,和所有人都碰了杯, 唯独坐在一起的两人没有碰杯。
这不知是出于偶然, 还是出于两人心照不宣的赌气,总之这第一杯酒他们没有碰杯。
圆青心里更气了。
他一定是故意的。
他怎么可以这么小气, 她今天还特意下厨了!
她扬起脖子,一口气把酒喝干了。
穆宴辞墨黑眸光轻动,眼角的余光还是注意到了这一幕。
左手手指收拢。
圆青做的菜和餐后甜点,都受到了一致好评。
所有人都吃得肚子滚圆,分外满足。
赵母原本打算饭后告辞,被戚氏狠劝,方答应留下来用晚饭。戚氏把赵母一家三口安排在东厢房留宿。
饭后,戚氏打发李老头去她的牌搭子那儿借来了马吊牌,攒了个牌局。
上牌桌的自然有戚氏和赵母,水花夫妇不会,也不想上牌桌,于是,圆青夫妇就被拉上了桌。
赵母和穆宴辞其实也不会,但戚氏言之凿凿,说有信心把他们俩教会。
戚氏教得甚好,穆宴辞很快就掌握了游戏规则,赵母虽然慢一些,但打了几圈下来,也会和个小牌了。
圆青素有歇晌的习惯,且昨夜又没睡好,饭后就容易犯困。
她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茶色杏眸氤氲出了水汽,她用帕子揩了揩眼角。
对面那人似乎正在兴头上,认真计算着自己拿到的牌,居然学会了做大牌,被他赢了好几把大的。
圆青抬眸瞥了一眼对面男人嘴角上噙着的笑意,竟觉得有些烦人。
她提出让水花来打,水花推拒,圆青又怂恿邓大郎打,邓大郎有些想打,被水花拉住了。
水花不想让自己的丈夫学会打马吊,她认为乡下人最好不要接触这种赌钱的玩意儿,免得将来学坏。
没人替她打,圆青不想扫兴,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坐在牌桌上。
圆青因为困,且无心打牌,多少有些南郭先生滥竽充数的嫌疑,她单手支颐,眼皮半阖,差点要睡着。
穆宴辞抬眸快速瞥了一眼颜大姑娘,见她纤长素手不时要捂住自己的嘴巴,清澈杏眸已经蒙上一层晶莹的水雾,眼尾泛着红。
“二位母亲大人,”穆宴辞沉缓开口道,“儿子还有些公文要处理,打完手上这一圈,就先撤了,请恕儿子不能继续相陪。”
圆青一听,撩起沉重的双眼皮瞟了对面男人一眼,总算看他顺眼一些了。
最后一把,穆宴辞还喂了圆青一张她想要的牌,于是圆青和牌了。
穆宴辞是最大赢家,一共赢了二百多文,其余三家输得差不多。
穆宴辞抓了一把铜钱给儿子,剩下的,赏了府里的下人。
圆青洗了手,就扑到床上去补觉了。
她一觉直接睡到了傍晚时分。
此时夕阳西沉,院子里的光线渐渐昏暗下来。
戚氏见女儿睡得沉,没忍心打搅,打发李老头去卤肉铺子买了一只烤鸭,一只烧鸡,两斤卤牛肉,回来简单加工一下,就可以吃了。
其余的菜由戚氏和张婶共同掌勺完成,口味虽和圆青没法比,但也算是非常丰盛了。
赵水花也自告奋勇,做了一道拍黄瓜和凉拌皮蛋。
晚饭摆在院子里吃,一边赏菊,一边喝茱萸酒,一大家子人吃得很是惬意。大家轮番敬酒,每个人都喝了不少,有些微醺。
穆宴辞是寿星,喝得尤其多,白皙的俊脸上浮现了酡红。
圆青也被灌了不少酒,领头的竟然是赵母和水花,她不好推拒,人家敬她,她都老老实实喝了。
她不知道的是,今日下午,她去补觉的时候,戚氏和赵母、水花在一处闲聊,水花说起自己的发现,她说:“我咋觉得,嫂嫂和哥哥有点生分呢?他俩是不是吵架了?”
赵母知道其中缘由,便截断女儿的话头道:“你嫂嫂性情温柔,哪里能跟你哥哥吵架啊?你这丫头,快别胡说八道了。”
戚氏默了默,叹道:“亲家母,不瞒你说,我瞧着他俩也是有些古怪。倒像是在怄气呢。”
水花点头道:“怪道嫂嫂今日在厨房还同我说呢,说哥哥性子闷,有话闷在心里不说,哥哥一定是惹嫂嫂不开心了。”
赵母也是叹息,“亲家母,我这儿子,样样都好,就是脸皮薄,自尊心特别强,他喜欢一个姑娘,也只会默默地做,不会表达出来。”
赵母点头,表示认同,于是三个人凑在一起,就商量出了一个法子,合伙把圆青和穆宴辞灌得半醉,再把两人关一个房间,让他们借着酒劲遮脸,把心里话说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