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青虽然一派淡然,实际上却支着耳朵在听呢,李娘子突然压低声音,她听不到了,茶色眸子眨了眨,唇瓣轻抿。
剥瓜子的动作停了下来。
穆宴辞便是在此时走过来的。
洪夫人率先起身,李娘子和曾娘子也忙跟着起身,圆青淡淡地扫一眼那人,不紧不慢地往嘴里送了一粒瓜子,轻轻一咬。
结果是一粒已经剥了的。
圆青:“……”
吃到一粒空的,圆青黛眉轻蹙。
这……
就有些尴尬。
但她端着一张瓷白小脸,面上一丝情绪也不漏,佯装一切正常,做出咀嚼的动作。
戚氏犹豫着要不要起身,见女儿八风不动,便又坐了回去,只是含笑望着穆宴辞。
洪夫人眼神冷了下来,皮笑肉不笑地催促道:“颜娘子,你在干什么,还不快起身迎接禾大人?”
圆青好似才从戏台上的剧情回过神来,扭头冲洪夫人一笑,又看一眼穆宴辞,抿唇浅笑道:“夫君,您怎么过来了?”
洪夫人三个都大吃一惊,似是难以置信。因为太过惊讶,连见礼也忘了。
马六听到圆青的话,眼眸一扩,心脏蓦地一紧,好似被人抓在了手里。
穆宴辞墨黑眸光一转,把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
他含笑走近,垂眸看了一眼颜大姑娘,她板着一张如花小脸,唇角虽然翘着,茶色的眸子里却没有笑意。
她在生气。
“娘子,为夫过来看看你和闲哥儿。”穆宴辞温声道。
颜闲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到穆宴辞身边,仰头唤了一声:“爹爹。”
穆宴辞伸手牵住小家伙,含笑嗯了一声。
眼前的这一幕,显然对洪夫人等人来说,冲击着实有些大,脸上的神情都裂开了。
李娘子等人终于回过神来,朝穆宴辞福身见礼。
穆宴辞淡淡受了礼,只极轻地颔首道:“几位娘子若是不介意,我想留下来,陪我娘子一起看戏。”说着,也不等洪夫人点头同意,便径自拉了一把椅子,在旁边坐了。
洪夫人与李娘子等人面面相觑,又忙说自然可以,大人请坐之类的话。
洪夫人等人被惊得不轻,好半晌才重新坐下。
一旁的马六似是难以置信,她缓缓走到圆青身旁,尖声道:“颜娘子不是成婚了么?你怎么又成了禾大人的娘子了?”
她怀疑颜娘子和禾大人勾搭上了,所谓娘子,不过是骗人的把戏罢了。
她看着一旁冷峻威严的男人,此刻正伸手,将颜娘子手中未剥壳的瓜子悉数接了过去,动作亲昵,自然地给她剥壳。
连一个眼神也没给她。
她很气。
马六这一声尖叫,引起了不少看戏的人的注意,他们纷纷扭头,看向圆青。
圆青黛眉轻蹙,抬眸看向马六,语气不疾不徐道:“我成婚与否,同马六姑娘有甚关系?我本来就是他的妻子,不存在又成了他的娘子一说。”
马六不信。
“可那日,在县衙公堂,我质问你是否成婚之时,你为何不当堂说出,禾大人就是你的夫君?可见你在说谎!”
圆青抬手,轻轻挥了挥,淡声道:“别挡着我看戏。”随后看了穆宴辞一眼,“夫君,马六姑娘非说我骗她,您惹的烂桃花,您自己收拾烂摊子罢。”
穆宴辞把剥好的几粒白胖瓜子仁放到颜大姑娘细腻柔软的掌心。
“马六姑娘,请你不要为难我娘子。我这一生,只成过一次婚,便是和我娘子。请你以后莫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更不要胡言乱语,惹我娘子不高兴。我娘子不高兴,我自然也不会高兴,还请马六姑娘自重。”穆宴辞修长手指利落地剥着瓜子,凤眸却似淬了一层寒冰,语气带着一股迫人的威压。
马六呆呆地看着他们一家三口,柳眉紧蹙,眼泪忽然抽抽搭搭地流了出来。
她很痛苦。
圆青忽然看向洪夫人,语气很淡:“洪夫人,这戏没法儿看了,要不我就先走了?”
洪夫人一愣,心里蓦地一紧,她居然从一贯温和如小猫的颜娘子眼神里看到了不耐和压迫感。
丈夫的前程可全系在眼前的男人身上,他如此维护颜娘子,显见得颜娘子在他心里的地位很高。她岂敢在此时无视颜娘子的要求?
洪夫人忙给李娘子和曾娘子使了个眼色,两人配合地站起身,走到马六身旁,一人拉一边,把人生生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