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决定大发慈悲,顺手帮一帮眼前这个看起来一本正经、实际上笨死了的大傻瓜,她在旁边坐下,拽起穆宴辞群青色绣金线蝠纹袖口的广袖, 摸出一截肌肉紧实的小臂,搭在八仙桌边沿。
穆宴辞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在这个过程中他又打了两个饱嗝, 他用青灰色的帕子捂住嘴唇。
纤长白皙、指甲修剪得圆润的三根手指头搭在男人的手腕处。
穆宴辞身子紧绷了起来。摊开的手指头轻轻地动了动, 好像有些痒。
圆青只是在确定内关穴的位置,掌下横纹二寸处, 随后她用右手拇指指腹摁压这个穴位,为了使劲儿, 其余四根手指, 自然也是不可避免地要触碰穆宴辞的手腕肌肤。
圆青下手力道并不轻,轻了也没用。她垂眸看着桌上的菜肴, 心无旁骛地给眼前的男人揉按着内关穴,帮助他止嗝。
穆宴辞原本还时不时打个饱嗝,还挺难受的,颜大姑娘帮他揉按穴位以后,他的注意力就被她转移了一部分,打嗝频率降低。
他盯视着眼前的姑娘,她脸部轮廓姝丽无双,黛眉轻蹙,垂下的眼睫浓密卷翘,琼鼻秀挺,唇瓣丰润,轻轻地抿着。
她身上散发出淡淡的幽香,清凉诱人。
喉结轻滚。
渐渐地,他停止了打嗝,可他似乎对此并未察觉,他灼灼的视线仍旧落在颜大姑娘低垂的侧脸上,手腕处被她触碰过的地方逐渐变得滚烫。
颜闲跪在圆青对面的凳子上,乌溜溜的大眼睛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
“爹爹,您老盯着阿娘看,是不是有话想对阿娘说呀?”颜闲奶声奶气道。
穆宴辞忙收回视线,看向小家伙,淡笑道:“闲哥儿老盯着爹爹看,可是有话要对爹爹说?”
颜闲咬唇,小眉毛拧起来,“好像没有。”
穆宴辞成功转移了小家伙的注意力,小家伙又问圆青道:“阿娘,您为什么不看着爹爹呀?”
圆青出了一会儿神,听到崽崽的话,这才回神,耳朵有些发烫。
她看一眼崽崽,啊了一声,这才看向旁边的男人,眼神有些躲闪,收回手,起身道:“好了。不必谢我,妾只是日行一善罢了。”
说着,圆青起身,从一旁的空缺处出去。她的海棠色纱裙轻轻拂过穆宴辞的袍摆,似是一片粉红的花瓣偶然间落在一片平静的湖面上。
穆宴辞也跟着起身,道:“娘子适才手酸了罢?晚上为夫给娘子打一个时辰的扇子,娘子也无需客气,为夫只是不想欠人情罢了。”
圆青脚步一顿,回身看了那人一眼。
他的眸子漆黑晶亮,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圆青一怔,正想说不用了,却见崽崽跑了过来,抱着她的膝盖,仰头笑道:“好耶,爹爹给阿娘打扇子,阿娘给我讲故事。”
圆青眨了眨羽睫,想着那人明天就要离开了,崽崽又有一段时间不能见到他,之后他离开太平县去京城,只会更忙,崽崽所能拥有的幸福时光,也就屈指可数了。
于是圆青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径自去浴房沐浴了。
圆青沐浴,向来是能泡很久的,她喜欢那种被温热的水包裹的感觉,还有金盏菊精油滴进去,空气里都是香香的味道。
但她不喜欢自己洗头发,因为头发太长太厚了,她更喜欢躺在浴桶里,闭上眼睛,让碧萝帮她洗。
碧萝是很喜欢帮主子洗头发的,因为光是欣赏主子那慵懒妩媚的风情,她就觉得自己一定是前世烧了高香,才会遇到这么美的主子。
关键主子对她很好,从没把她当成低人一等的下贱奴仆看,不过分使唤她,也没什么糟心的事儿。
主仆俩在浴房待了两刻钟是有的,等圆青穿好寝衣,包着一头湿发走出来的时候,原本在罗汉床上解九连环的颜闲,一听见动静,就拉着爹爹去给他洗澡。
白日里颜闲把小板栗和汤圆都放了出来,追着它们满院子跑,出了一身的汗。
傍晚时分,初一要伺候小郎君沐浴,小家伙非得磨磨蹭蹭,要等穆宴辞回来帮他洗。
小家伙素日被养得很精细,身上总是干净清爽的,这会儿早就受不了身上黏黏腻腻的,拉着穆宴辞的大手,往浴房走去,软软糯糯道:“爹爹,小子帮您擦背嗷!”
穆宴辞好脾气地牵着小家伙的手,语气带着不自觉的宠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