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青自己也快不行了, 听到赵母的呼唤, 她挣扎着,爬到颜闲的身边, 把人搂在怀里,哽咽唤道:“崽崽, 崽崽, 你醒醒!”
颜闲没有回应。
圆青绝望地流出了眼泪。
她怀胎十月,辛辛苦苦养了三年多的崽崽, 可爱乖巧的崽崽,就这么没了吗?
果然人生虚妄一场,到头来,什么也抓不住,留不下。
她怎么也没想到,崽崽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离开她。
圆青悲痛难忍,嘶哑着嗓音唤了一声闲哥儿,旋即也晕死了过去。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
头顶洒下一片光亮,地窖里还清醒着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等圆青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她努力睁开眼睛,身体晕乎乎的,像是一个夏天因歇晌过度而行动迟缓的人,她坐起身,穿上鞋子,起身往外走去。
她走到堂屋,发现戚氏和颜闲都在那儿,还有赵母等人,他们看见她,全都高兴地迎上来,关切地询问她的感受如何。
圆青疑心自己在做梦,惊愕道:“我是在做梦吗?”
颜闲扑过来,抱住娘亲的双脚,用撒娇的口吻唤了一声阿娘,嗓音仍旧有些沙哑。
圆青蹲下身,用力把小家伙搂进怀里,亲了亲他的额头,哎了一声。
眼圈不知怎么又酸了,眼睛里泛起一层晶莹的水汽。
戚氏脸色仍有些苍白,虚弱道:“圆圆,你没有做梦,这是真的,咱们都还活着哩。”
碧萝走过来,扶主子坐下,怜青给主子递了一杯水。
圆青嗓子干得能冒烟,她纤弱的指尖捧着茶杯,微微有些发抖,她一口气咕咚了一大杯水,这才稍微觉得好受了些,“是府城的援军到了?是援军赶跑了倭寇?”
她的嗓音嘶哑,嗓子似是被利刃割过一般。
戚氏点头,“是赵大人带领府城的援军及时赶来,救了我们。”
圆青茶色眼瞳一扩,他回来了?
赵母脸色也不怎么好,她坐在木制轮椅上,脸上神情却是笑呵呵的,她道:“咱们都是福大命大之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着认真瞧了瞧圆青。
圆青被赵母打量的神色弄得有些不安,忽然想起什么,看向戚氏,很想低声询问母亲,是不是将颜闲的身世告知赵母了,可转念又一想,当时情况紧急,颜闲已经认了她作祖母了,如今再来撇清,已然晚了。
终是忍着没出声。
赵母似是明白圆青的顾虑,蔼声道:“好孩子,你别怕,我不会乱说的。”说着看向芸娘,“芸娘是自己人,她嘴巴严,也不会乱说的。”
圆青有些懵怔,她这是何意?
不多时,石舞把受了重伤的初一带了回来,圆青一大家子这才向赵母告辞。
圆青谢过赵重九对他们的救命之恩,赵母却拍拍她的手,往前倾身,在圆青耳畔轻声道:“好孩子,他救你,原是该的。他若救不了你和孩子,他便是做了皇帝,又有什么趣儿?”
圆青愕然地看向赵母,她果然什么都知道了。
那他也都知道了吗?
圆青惴惴不安地带着颜闲等人回到了颜宅。
只有母女两人时,圆青悄悄问戚氏,“阿娘,您是否和赵母说了什么呀?您看到赵重九了吗?他也都知道了吗?知道了我骗他,颜闲是他的亲生儿子?”
戚氏道:“囡囡,你别急。你听我慢慢跟你说……”
原来,圆青昏迷之后,约摸过了一刻钟,穆宴辞就带人赶来了,是他把昏迷的圆青直接扛肩上,第一时间背出地窖的。
颜闲也是他亲自抱上去的。
剩下的,除了赵母和戚氏之外,其他人都是用绳索吊上去的。
穆宴辞把人送到了莲叶巷,亲自打水清理了圆青脸上的血迹,他守了她好一会儿,后来见她迟迟未醒,请大夫来看过,确定没有生命危险,这才放心离开。
赵母醒来后,见儿子对圆青如此小心在意,又联想起颜闲唤她祖母的情景,心下便明白了七八分。更何况,颜闲长得和儿子小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在赵家村时第一眼见着小家伙,便怀疑过他是儿子的崽。
于是她悄悄问戚氏,颜闲是否是圆青和穆宴辞的孩子。
因才遭逢大难,又是穆宴辞救了他们全家人,且戚氏原本就对穆宴辞此人有好感,也就没有再否认。
但戚氏说出了圆青之所以隐瞒的理由,说她厌恶皇权争斗,更加厌恶京城,不想和皇家扯上任何关系,只想平平淡淡度过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