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终于明白,为何施弦衣一定要让她来见三尺剑了。
木摇光继续看向那个拾荒老人,如果锦衣卫给她的资料没有错,那么眼前这个老人,如今也不过是五十多岁。
然而在这个人均寿命得到延长的时代,他却已经苍老得不成样子了。
在那份资料上,他的前半生是个浪荡公子、一掷千金,后来又成为了塞外边将,中流砥柱……
木摇光不知道,这短短几十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能让他沦落至此。
“不平剑,不平人。”殷云争突然叹息道,他知道的似乎比木摇光更多,但他并没有诉说的意思,而只是抬头看向老人,纵然殷云争并不认同对方的理念,但他却也无法对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不产生敬意。
毕竟,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是多有不平事,少有不平人。
不必知晓他的过去,因为那注定是一个不平人的过去。
木摇光只知道,不平人扬起的不平剑,从来不是为自己。
“背上匣中三尺剑,为天且示不平人。”
木摇光和殷云争朝拾荒老人走了过去。
突然,不知道哪里跑来一个小孩,抱着两个塑料瓶,警惕地挡在了木摇光和殷云争面前。
“小苗儿,过来吧,他们不是坏人。”老人苍老又温和的声音在这里响起。
这小孩这才噔噔噔跑到老人面前,把自己捡来的两个塑料瓶放进了板车里。
而老人看向木摇光和殷云争,笑着说道:“随我来吧。”
他咳嗽了几声,弯下腰、推起板车,却突然发现这板车的重量轻了很多,回头一看,便见到了同他一起推着板车的木摇光和殷云争。
三尺剑眼里忍不住渲染出笑意:“小姑娘、小伙子,别看我长的是苍老了一点,但实际上,我可还没那么老呢!”
说罢,木摇光还没移开手,便觉手中的板车传来一股厚重的力量,不受她控制地朝前去了。
是了,既然是能从无疆手中救下赵虚月等人的天下第一剑,又是早于木摇光修出内力的人,自然不可能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拾荒老头。
殷云争也咳嗽了一声,收回了手。
他们二人随着老人朝屋里走去。
和外表一样,这屋子十分破旧,几乎称得上是危房了。
唯一能称道的,大概便是整洁吧,就连捡来的垃圾,也是整整齐齐地分门别类放好,安置在角落里。
若是杨芒在这里,说不准会和眼前的老人有一些共同语言。木摇光心中忽然想道。
木摇光注意到,这房子里还有很多孩子,见到陌生人进来,纷纷畏惧地躲到了房间里,只露出了一双双眼睛,好奇又警惕地盯着他们。
木摇光:“他们是?”
“是我收留的孤儿。”老人笑着解释道,“他们有些害怕陌生人,让你们见笑了。”
木摇光和殷云争摇了摇头。
他们跟着老人来到了屋内。
老人给他们倒了两杯茶,见两人都接过茶,不曾言语,便笑道:“不必拘束,叫我老平就好。”
木摇光沉默了一会儿,方说道:“平老。”
不知为何,老人眼里的笑意更浓了。
而殷云争倒是恢复了平时的样子,他热情地将手里的花束送给了老人:
“你好,平老,我是云中钩新任的传人殷云争!”
“早就听闻三尺剑不同凡响,今日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不愧是当年民国第一届武林大会中的天下第一!三尺剑一出,谁与争锋?”
面对殷云争热情的奉承,老人只是依旧用那副温和的目光看着他,笑着说道:“谬赞了,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头而已,当不得这些赞誉。”
不知为何,看向老人那双仿佛看透一切,却又平和包容的眼睛,殷云争竟突然觉得口中的奉承话和心中的盘算,一时竟有些说不出来了。
……真是该死,他们这群使剑的人,莫非真是天生克他的不成?
殷云争有些懊恼,他忍不住看了木摇光一眼。
而木摇光接过茶,却没有喝,而是看向平老,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平老,你已经答应和锦衣卫合作了吗?”
她双目明亮而炯炯,看向平老的视线未加掩饰,而在平老眼里,他仿佛看到了象征新生代的朝阳在冉冉升起。
他忍不住欣慰地笑了笑,随即对木摇光说道:“的确如此。”
“想必你就是锦衣卫指挥使说的,草木剑传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