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自责,甚至会想:要不是自己当初为向春留着那扇电梯门,是不是她就不会去帮那个徐轩?然后就可以避免悲剧的发生?
“不是你们的问题,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凶手的错,犯罪永远不该被合理化。”
百悟被放出来的那个清晨,杜柠也从“垃圾堆”里爬起来,前往老地方赴约。听到她在感慨自己对向春的影响时,百悟直接道出了自己的观点。对啊,杜柠的善意、向春的善良本没有错,女孩的任何行为或选择,都不该成为恶魔行凶的借口。
不知有心还是无意,百悟赴约时穿着一件白色无袖帽衫,如向春日记里提到的一般。
今年的气候有些反常,过了立冬也不算太凉。往年这时候,河边的柳树都要落叶了,但现在柳叶泛黄的进度都放缓了。即便如此,清晨的凉意仍旧明显,很少有人穿得像他这么清凉;但他看上去并不怕冷,还顺手折了一段柳枝转着玩。
想到与向春初次见面时,那句“碧玉妆成一树高”,杜柠只觉得鼻头一酸。
“向春,我把你的百悟教练带来了,你能看到么?”
杜柠集中精力在心里默默唤着她,却没得到任何回应。难道,她已经离开这儿了?
“向春!出来训练啦!”
没想到,百悟竟冲着运河的方向大喊起来:
他的大嗓门惊飞了一池白鹭,杜柠也被吓了一跳。不远处晨练的大爷频频侧目,似是在观察这里是否出现险情,她赶紧将百悟拽到了河边的长椅上,并示意他冷静一点。
两人便这样沉默地坐着:她仍在尝试用意识寻找向春;而他,也不再多言,只是安静地陪在杜柠身边。
杜柠不经意转头看向百悟的侧脸:他细长的眼眸很有神采,脸部轮廓立体、流畅,算得上是剑眉星目、面如冠玉了。距离日出,已有一段时间,在柔和的晨曦中,他好像也在发光。
就这样看着看着,她再次不自觉地哭了起来,连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此刻百悟应该也发现了她的异样,但他什么都没问,也没打算递个纸巾,只是自顾自在包里翻找着什么。正当杜柠出神思考落泪的原因时,突然间,百悟将手伸向了她的脖子……
“你干什么?!”
她又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方才读懂了对方的目的:
百悟手中拿着的,正是向春之前想要的那条“阿帕契之泪”毛衣链。
他依旧冷着脸,笨拙地为杜柠戴上了项链。向春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此时已作为证物被警方收藏。但这份心意,他应该早就感受到了。
“百悟教练,接下来的散打课,我恐怕去不了了。”
这是从杜柠口中说出的话,也保留着本人的音色,但根本不受她控制。
除了吃惊的情绪还在,杜柠此刻的意识已基本不受自己控制了。她突如其来的“变身”也让百悟吃了一惊,他甚至在杜柠的脸上,看到了向春特有的神情——她总爱这样害羞地垂着眼。
“没……没事,或者我先教你几招,以后还能……算了,不说散打的事了。向春,以后都别再哭了,不管你会去那儿,我都希望你能幸福。”
这是向春日记本里的话,是杜柠告诉百悟的,他都记得。杜柠心头涌起一阵带着酸楚的暖意,暂时出走的意识也逐步回归……
“杜老师,我要走了。其他人,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和他们道别的。谢谢您,谢谢您为我做的一切。”
杜柠脑海中出现了向春的声音,她知道,这些话,是对自己说的。同时,另一个声音也在耳边响起,应该是百悟在说:
“你是不是很喜欢上次那家餐厅,等下要不要……”
可没等他讲完,杜柠就一头栽倒在地,失去了意识。
***
杜柠之前没有做过这样的梦。
梦里,她走进了一个陌生的庭院,院中花木竞妍,珍禽葱充,画舫在烟波中微微荡漾,亭台楼阁耸入云霞。这里应该已经到了春季吧?花朵都艳丽得晃眼,绿叶亦鲜翠欲滴,长势喜人;莺燕鸣声婉转,赋予春景灵动的生命力。
院里有个小湖,杜柠绕着湖边的假山石踱步,发现这地方虽春和景明,却有些破败了:假山石大多不完整,还有那湖心亭,立柱都快断了,叫人不忍细瞧,更不比她之前游过的那些江南园林。
“有人么?”
杜柠边探路,边轻声唤着,想找人问问这是哪儿……前头突然起了一阵薄雾,使她的目光逐渐失了焦。
待雾气散去,视野中出现了一位白袍书生,身型挺拔,气质超然。他背对着杜柠,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