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汤传那副冷静的姿态相比，更古怪的是，此刻的怪物停止了方才的攻势，安静地立在原地，还不时尝试着垂下长有羊角的脑袋，发出婴儿般的哼唧，似乎很想参与眼前的这场交流。
“史策，是该消停会儿了。”
“史策”？这名字听起来好耳熟，等等……那不是吨吨的本名嘛？难道说……眼前的这头怪物，它就是……
怪不得它胸前的那张人脸对百悟来说很熟悉，原来那竟是自己朝夕相处的好兄弟所变的。而杜柠在震惊之余，还飞快地根据这异兽的特征，在脑海里搜索与之最接近的形象。
“形如羊身人面，目在腋下，虎齿人爪，音如婴儿……”
想到这里，她立刻将视线转向了汤传面前的那盏青花书灯，尽管熊熊跃动的火光构成了一定的阻碍，但她还是一下就想明白了：自己确实曾见过灯上的纹饰。
书灯上由云纹所环绕着的，正是最早出现于五千年前，常见于长江下游地区的玉器上及青铜器上的“饕餮纹”，而他们面前这头由吨吨所变的，正贪婪啃噬二楼地板的异兽，正是“四大凶兽”中战力排行首位的——饕餮。
见汤传仍是没有动作，毕灵焦急地取下了自己的木头簪子，想了一会儿后，又将它收了起来，继续无奈地看向汤传。众人就这样对峙了良久，他才缓缓抬起头，不紧不慢地说了起来：
“你们不是想了解他的‘真身’嘛，现在，不就见到了？”
“汤哥……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刚真的打算……打算对我们下手？”
百悟的声音发颤，惨杂着惊恐与失望。可汤传仍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神情复杂地看了他和杜柠一眼，又低下头，讲起了故事：
“你们已经知道了灵子的本体是‘笔中之灵’，而史策的真身，就是那一卷卷书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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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柠和百悟，该如何摆脱当下的处境，汤传的心里，还藏着哪些隐秘的往事……
第119章 梦之起点：转教人忆旧时花③
杜柠他们都还记得：以前，一旦有异兽出现，整个餐厅会立刻进入战备状态；如今，“凶兽之首”出现了，汤传反倒气定神闲地同他们讲起了往事，真是不可思议。
一开始，杜柠还怀疑汤传是不是凭借自己与吨吨的关系操控了这头饕餮，后来，她注意到了对方的膝上放着一个熟悉的物件——那是陆深带来的瓷枕。
尽管一时间还没法完全弄清这器物的功能，但杜柠猜想：那应该与“时间”有关。比如，她和百悟只是离开了一天，汤传他们就能将斜阳餐厅修复如初，再结合毕灵无心说出的那句“这段日子”……或许汤老板就是靠着那件宝贝将餐厅内部的时间与外界分离了。
也就是说，他们现在身处于一段相对独立的时空之中，不能以平常的逻辑来衡量。哪怕在餐厅内呆了数月之久，对于外部世界而言，可能仅过了一天而已。
与此同时，杜柠还发现：从毕灵救下他俩后，饕餮的行动速度放缓了很多，甚至趋于静止。或许，汤传就是利用这段日子，研究出了瓷枕的具体用法，以此将饕餮困在了另一个独立的时间范畴之中，暂时丧失了攻击能力，他才有这样的底气，能静下心与他们聊聊史策的前世今生。
“在我们的想象中，书卷的化身，定然是‘腹有诗书气自华’，殊不知，那种想象，只是我们的自以为是。毕灵诞生时，处于构思阶段的灵力还未完全成形，因而她的思维很自由，也能过得很自在；与‘笔中之灵’不同，‘书卷’凝成的史策，能感知不同角色的命运和情绪，他无力改变，只有承受。”
百悟这时才想起：自己之前曾带着吨吨练习散打，可惜他再怎么运动加控制饮食，体重却不减反增……当时的百悟怎么都没料到——这竟是吨吨那特殊的体质造成的。
“一旦创作者的执念太强，作品中的角色就可能会产生新的意识，从而形成史策这样的生灵，你可以把他理解成书中各种情节和情绪的载体。起初，史策还可以用自己的能力接纳那些灵力，直到有一天，书里的世界失控了，便在某个独立的时空，开辟出了一方全新的天地。”
汤传说完这话，便转身看了一眼已然失去吨吨意识的饕餮，他的眼里含着愧疚。
“当书中世界的角色‘跨越’到这儿后，史策会用‘熛焱’暂时控制住局面。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他所吸纳的那些角色，包括他们的苦痛和记忆，也有很大一部分，留在了他的体内。之前，史策也偶有变异，但他，在我眼里，从来都不是什么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