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夫人的命令,即便是有再重要的事情,胡璇樱也必须放下手中的事情过来。
不消一盏茶的功夫,胡璇樱便就已急匆匆赶到了堂中。
只见来人已差不多年过三十,身上穿着一件正红色缎袍,脑袋上梳着妇人发髻,即便眼角是有了些细纹,可却也能通过这张脸窥见十几年前的美艳。
虽然胡璇樱是出生于商贾之家,但她周身气度却是十分不凡,大气雍容,略显锋芒,可见性格必然是杀伐果断之辈,然而作为三个孩子的母亲,却也不缺少部分慈爱与严苛。
见到这位母亲此时的模样,唐演当真是鼻头一酸。
前世时唐演因唐若儿的挑拨,与胡璇樱的关系并不算好,即便后续有所修复,两人之间也像是隔着一堵看不见摸不着的城墙。
唐演一向以为自己这位母亲会因为自己的亲生母亲憎恨自己,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对胡璇樱也没有太好的脸色。
可回到唐家几年,见到了后宅的阴私,也想明白如果不自救,世上便无人可救自己这个道理,唐演第一次向胡璇樱以及唐严致寻求了经济和人脉上的帮助,想要试试看做生意的事情。
原以为是要多费口舌的事情,却在一来一往之间轻松敲定。
胡璇樱甚至没有问自己要那么多银两做什么,直接就把一个放满银票的盒子塞到了自己的手里。
唐演还很清晰记得胡璇樱说:“这本就是我和你父亲这么多年为你积攒下的本钱,你要做生意,我们不反对,不过既然决定开始做了,便就要做下去,万不可半途而废,其余要有什么大事,我和你父亲都会帮你。”
胡璇樱说这话的时候语调稀疏平常,带有一丝丝冷漠,可交到唐演手中的锦盒与承诺都是有千斤之重的。
后面唐演也明白,胡璇樱绝非小肚鸡肠之人,在日渐相处中,他与胡璇樱也逐步和解,胡璇樱偶尔也会对他抱有夸赞的笑容或者话语,每逢胡璇樱生辰,唐演都会精心挑选行商时看见的新鲜玩意儿给胡璇樱。
然而胡璇樱总会极为客气,在收下礼物后又回上更好的。
不像是一家人。
毕竟没有人会不对一个曾在众人面前声声指责自己的人心存芥蒂。
他与这位母亲的缘分最后还是终于当时官府来人,唐演听闻京中大事,赶回唐家想带胡璇樱走,可胡璇樱却说:“唐家世代忠良,现在逃,就是抹黑唐家之名!唐演,你要逃,逃到可信之人那处,为我们唐家挽回公道!”
紧接着,胡璇樱就拖着唐演在祠堂以及闯进来的士兵面前,毫不犹豫地三击掌,明面上断绝了与唐演的所有关系。
这也是唯一一次,唐演知道胡璇樱是有将自己看做是亲子的时候。
前世那个被士兵带走时候的孤单背影,此时不自觉被唐演拿来作为对比。
同样的一身红衣,同样的铮铮傲骨。
唯一不同的是,现在的胡璇樱还未背负上儿子坠马而亡、家破人亡的命途。
“母亲。”唐演强忍着心里翻滚的情绪,声音里却还是带着自己都难以察觉的颤抖。
这一声真情实意的呼喊让走进来的胡璇樱不由一愣。
她视线在屋中扫过一圈,最后才落在了唐演的脸上,在停顿片刻后,胡璇樱才有些疑惑:“你是……演哥儿?”
唐演重重点了下头。
“……都长这么大了。”胡璇樱评道。
并没有过分热络,相反,还带有一些疏离,可比起唐若儿的动作与话语,要多上了好几分的真感情在。
“老大家的,你可知道把你请来是为了何事?”老夫人态度不冷不热,让胡璇樱心底也跟着感到不解起来。
胡璇樱对老夫人行了个礼,有些犹疑:“这……儿媳不知。”
“你不知?”老夫人反问,再将视线放在唐演身上:“那演哥儿在安河镇上受虐待的事情,你可又知晓?”
“受虐待?”胡璇樱露出了很是诧异的表情,再看向站在堂中的唐演,对方看起来精神气并不差,露出来的皮肤也是完好无损,倒不像是受到了虐待的样子。
难不成是这庶子刚回来就要闹事?
胡璇樱想到这里,眉头已然皱起,但不知道怎么的,刚才唐演那声“母亲”是真正叫到了她心底里面去的,她直觉并不是唐演闹事,便很是凌厉地开口。
“那安河镇查家再怎么说也是地方的父母官,怎么会出现虐待一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五一十都同我说。”
十二洲贪污是朝中大事,为了朝廷的威信,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哪怕像是唐府有唐严致这样的知情人员在,唐家人也只知道十二洲里被连着撤了官,所以对查府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太多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