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若松柏,眼如墨池。
除此之外,小公子一举一动之间全部都是落落大方,没有沾染半点边陲小城的沙土气,一眼看过去便就能让人平白无故生出几分好感。
哪里有半点传闻里面所谓的乖张暴戾,不敬师长的恶霸模样?
那分明就是有心人看不惯唐家,要往他们唐家的小公子身上泼脏水!
讶异不过几秒,老管事也就立马为京都街坊里的不实传言做出了解释,唐家老太爷对他有恩,他自然是指望唐家人好的。
这个念头一出来,老管事几乎就已经盖棺定论了。
是啊,往年老爷夫人也没少往安河镇上给三公子砸银两。
即便是不在京都,能养出这样的孩子,也实在是不足为奇。
“三公子。”老管事显然对唐演是极其满意的,他抱拳略微俯身行礼,“我是老夫人派来接您回府的,还劳请三公子上马车,同我一并回家吧。”
可唐演却在老管事话音刚落时突然驻足。
这动作让老管事眉心一跳,暗道不好。
该不会这长相气质都是装出来的,私底下还真和传闻里面别无二致吧?
要真是这样,可就可惜了这三公子一张好脸了。
“您是祖母派来,不是母亲派来的……?”唐演开口,声音里面还带有些迟疑。
听见不是吵闹要金马车,老管事倒松了一口气,不过心里倒生出了一些疑惑。
这老夫人派来的,和大夫人派来的,能有什么不同?
“是老夫人听说公子来谢家做客,惦记公子刚回京都还尚未拜见家中长辈就先入了京都,感觉实在是有些于礼不合,才特意派我来谢家接人,公子,请吧。”
唐演站在谢寅身侧与谢寅对视一眼,再犹豫片刻后,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点点头,随后又将视线放在了老管事身后的马车上。
老管事本就还在提心吊胆这小公子要提出什么无理要求,现在见他打量马车,一颗心更是悬了起来,唯恐对方下一句开口就是要金马车。
“祖母的马车好是好,不过到底还是家里长辈的马车,我这小辈是不能随意登上去的。”唐演说:“管事伯伯,这马车我不能坐,我跟在马车旁边走吧。”
老管事一听,顿时惊道:“那如何使得!”
这算得上是老一辈里面的规矩,以往朝中对礼仪尊卑一事看得极重,就是马车这样的东西都要分的一清二楚。
要早上几十年,这小辈要错上了长辈的马车,定然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不过自从先皇登基后,这项规定也就慢慢弱了下去。
可到底还是执行过一段时间的规矩。
像是老管事这样的唐家老人,瞬间就因唐演这句话将对唐演的好感度拔到了顶尖。
谁说他们家在外面的小公子不懂事,是个不学无术的街头混混?!
呸!
一群不长眼的东西!
街头混混能长得这样清秀英气?!
街头混混能这么懂规矩知人心晓进退?!
唐演注意到老管事眼中情感的变化,悄悄将手背在身后对谢寅比划了个成功的姿势,他刻意偏过头,朝着谢寅露出了一个示意对方安心的神情。
谢寅见状,从后也走上前,再一把用手包住了唐演刚才还在偷摸对他耀武扬威的手指,握住唐演的手成拳后,才默默收回手来。
“你是忘了这几日的经历了,走回去?”谢寅声音有些懒洋洋的,还带有一些因咳嗽撕扯声带的沙哑:“你要是走回去,怕京都明日又要可劲儿戳你脊梁骨。”
“我让人安排马车,你坐谢家的马车回去。“谢寅说:“谢家好歹到现在还没散,你要是想,谢家还能是你的后盾。”
说完后,谢寅还又接连咳嗽了几声。
唐演还没来得及感受手里面的温度对方便就优先抽走,君子之交也莫过于此。
不过想到自己此时这具重生过来的身体还尚未及冠,便又觉得释然了起来。
谢寅刚才说出来的话还是让唐演有一些触动的,这原本并不是他需要谢寅表现的一环。
在原计划里,唐演至多只要求了一句谢寅能否替他撒些谎,说是在菩萨山上的人对他诸多要求还虐待,他实在是看不过眼才将他接回来。
可现在谢寅兀自加戏,还安排了谢家的马车送他回去,又说“谢家是他的后盾”这样的话。
唐演分不清楚谢寅这是好心还是其他什么,但对方对自己的帮助却全部都是实质存在。
回想起来前世李昭对谢寅的评价,不外乎是此人天生心善,即便是占了小将军的名号,身上却没有半点的肃杀之气,反倒让人与他相处时,如沐春风,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