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个大夫都来看过了,你们主子这身体一直都不好,现在也就是一口气吊着。”
“大夫说这段时日他的身子骨吃不下重药,嬷嬷你吩咐厨房那边这几日的汤药都给停了吧,那些药就是我闻着都发苦。”
“诶……”老嬷嬷低低地应了一声,“那大夫可有说,还能不能治好啊?”
唐演转头看了眼紧闭着的谢寅房门,再转头对老嬷嬷说:“几个大夫都说难,不过也不是没机会,有大夫说是谢寅体内余毒未清才会如此,主要还是要看今夜他是否能撑得过去,如果不行的话,怕也是无力回天了。”
说这话的时候,唐演还煞有其事地低下头抹了把自己并不存在的眼泪。
果然,老嬷嬷在听说了这话以后脸上也露出了极为难过的神情,她捂住脸,再佝偻着腰身,像是极力想要压抑下那些伤心的情绪,“那……那现在还能不能进去再看少爷一眼,老奴实在是怕……”
面对这么一位老者的恳求,唐演却还是在叹了口气后摇头。
“现在谢寅见不得风,这一进一出难免加重他的病情,还是不要去了,且看明天情况怎么样吧。”
那老嬷嬷也不是难说话的人,只是在听唐演这么说以后,很是伤心地捂住脸,流着眼泪转身离开了。
唐演眸色幽深,他眼中倒映出老者佝偻瘦削的背影,再是微微侧身看了眼身后的房间,在无人注意的时候,悄悄在唇角扯出一个充满入侵欲望的笑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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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时分,万籁俱静。
新年的第一日有人欢喜有人愁,不论过得如何在这个时间也大多入了梦乡,白日里人来人往的谢府门口现在也变得门可罗雀,再加上谢家主人家出事的消息,整个谢府被黑暗笼罩着,仿佛没什么生气,在距离谢寅院子最近的门口,更是堆了好几样只有白事才会购置的东西。
谢府的下人不多,又是冬夜,在谢寅院子附近守夜的人也都被唐演以“会打扰到谢寅休息”为由统统遣散了。
在傍晚时分,唐演被他的二哥唐儒闵叫回到了唐府。
这到底是元日第一天,要是唐老夫人见唐演不见,指不定老人家会闹什么脾气,纵然是唐演百般不愿,但也还是灰溜溜跟着唐儒闵回去了。
也就是说,这整个谢府也就剩下了谢寅一个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主子,且周边压根就没有守卫看守,简直可以说是杀人放火下药的最好时机。
正在这夜深人静之时,一个矮小的身影偷偷摸摸出现在了谢寅的院子门口。
她做事极为小心翼翼,就连走路都是刻意垫着脚,生怕发出半点动静,在左顾右盼确定周边没有人以后,她才快步走到了谢寅的房门口。
在进入前,她还很是担心地左顾右盼了一会儿。
直到再次肯定没有任何人发现她的举动,她才推开了谢寅房间的大门。
谢寅的房中没有点蜡,整个房间里只能映雪反射出一点光芒来,老嬷嬷的眼睛不好,在此时更就只能是眯着眼睛勉强看清楚榻上有个人影子。
“少爷?”老嬷嬷试探性地喊了声。
像是听到了这声呼唤,榻上的那团被子微微动了一下。
见到对方还有动静,老嬷嬷这才忙蹑手蹑脚将大门关好,将手中端着的药碗随手搁在了桌上,她三两步上前,言语里面满是心疼。
“这么晚还睡不着,是不是哪里痛?”老嬷嬷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她坐在榻边,也没有想要进一步检查被子里面人的意思,只是心疼地伸手盖在被单上:“你小时候发烧就浑身疼,现在是不是还烧着呢?不能睡,听嬷嬷的话啊,千万不能睡过去了,今天你喜欢的那个唐家小少爷来过了,他说只要你扛过了今天就没事了……”
老人家絮絮叨叨关心的话接连不断,夹杂着老辈对小辈的关心。
“你看你一个人在这屋里头,也没有人陪你说个话,嬷嬷在这里呢,你看看你,小时候还是那么小一个,还没有嬷嬷腰高,现在转眼就到这么大了,你还年轻呐,万万不可走在嬷嬷的前头,让嬷嬷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哦,对了,今日嬷嬷听人说了个偏方。”那老嬷嬷站起身,从桌面上端过那碗药凑过来:“说是这药能救人的命,就是你到了阎王殿也能给你救回来,来,少爷,起来喝了药再躺下去,听话,啊。”
说着,老嬷嬷就要伸手将床铺上的人拉起来灌药。
然而就在下一刻,室内外灯火尽点,整个房间被照到恍若白昼。
被老嬷嬷抓住手腕的唐演缓缓坐起身,目光冷漠地看着正打算给自己喂药的老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