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若儿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更是在老夫人心间点了一把火。
这世间最难割舍的到底还是骨肉亲情。
如今院中也无人能证实唐演是否有说过那些不尊兄长的话,再加上女儿以及孙子孙女都说出如此决断的话来,甚至还搬出往后尽孝心的说辞,不论是哪个老辈怕都吃不消。
果不其然,老夫人抽回了被唐若儿压住的手,她叹息地对唐演说:“你父亲在书房怕是等你等久了,你先过去吧,等你要走的时候,同你父亲说,让你父亲来我院中寻我,我有事同他说。”
也没有说责罚唐演的话,但心里是如何想的,那边没有人能知道了。
唐演自知今日这回是自己莽撞,后面用石头去砸唐文手的事情可以说是恰好随了唐若儿一家人的心意,但他并不后悔。
若是他后悔,便就不会做这种事了。
其实不论今日唐若儿等人到底是不是要拿他做筏子在老夫人面前演一场戏,唐演都无所谓。
唐若儿等人嘴上说得好听,个个都是不沾名利带着满腹委曲求全要退回蓉城,但实际上心里面打得主意唐演是门清儿。
这天下就算是全世界的人都放弃追名逐利了,这唐若儿一家三口,也会想尽办法要到高人一等的地方去。
应下老夫人的吩咐,唐演恭敬一拜,便就转身离去。
临走之时他的眼尾余光瞄见唐文唇角转瞬即逝的嘲讽与唐若儿脸上挂着的两滴泪珠,仿佛他们真是这时间受了最大委屈的人。
也不知道怎么的,唐演忽地又想起谢寅那张委屈的脸。
——看来扮委屈这事,谢小将军还是略胜一筹。
唉。
分别不过三刻,真是想那张漂亮的脸了。
第67章 变故
事实上自从安河镇回来以后,唐演见到自己这位父亲的次数屈指可数,后宅小辈的大多事情都是大夫人在操持,再加上唐严致与胡璇樱都不大乐意让身边孩子过早掺和进玄家的争斗当中,他们两人见面的机会便就被一拖再拖。
如今有了谢寅替唐演做说客,唐严致也逐渐接纳了唐演这个不知道从哪儿知道那么多事的自家孩子做同僚。
但到底两人身上都还流着同样的血,父子关系总令唐严致无法将唐演与自己割舍开。
照理来说,唐演是唐家三兄弟中最小的一位,然而,却成了最早一个知道这些腌臜的人。
故而当唐严致真的看见那十五少年站在自己书桌前面的时候,他仍还有些叹息。
“我本以为你与闵儿的性情应当是相同,却不想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唐演对于自己这位父亲的感情实际上是有些复杂的。
在前世的时候,他从未接触到斗争的核心,哪怕是后面与朝堂有所沾染,也多是因李昭的存在,彼时的唐家已经是琼弩之末,哪怕是唐演有心想要帮助唐家也无从下手。
胡璇樱的堂前三击掌,如果说没有唐演的首肯,她也不会一个人做下这种的决定。
可唐演与唐严致的相处实在是太少,如果非要找个词语来形容——润物无声会更合适一点。
这种含蓄的关心对唐演来说早已是过去式,特别是年少时尚未得到解释的过去在成长以后,哪怕是了解,唐演也确实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
见唐演没有要回答自己的意思,唐严致显得也有些尴尬。
他自诩严父,特别是唐演身份特殊,当年唐演的母亲也是真真切切害得他险些与胡璇樱爆发难以挽回的争吵。
可唐演的出生从来都不是唐演母亲一个人的错,唐严致并不打算把一切都归咎到面前这个孩子身上,却也没有办法真正像是面对唐兵以及唐儒闵那样显得亲昵。
唐严致抬手又放下,“宫里面今日来人,说是破格要将你升入国子监做典籍,你意下如何?”
这回是轮到唐演意外。
不如说,前世没有的所有事情偶尔都会让唐演大为震撼。
要知道,玄家最为仰仗的就是玄太后的权势,他们自古眼中埋不下半粒沙子,整日脑子里面琢磨的几乎都是怎么将朝堂中并非他们族中之人的官员全部赶出去。
现在,玄太后竟要自己主动承个官职?
虽说不过是一个芝麻九品官,但自己背靠唐家,若是想要升迁,只会快不会慢。
特别是,自己还只不过是一个庶子。
要知道前世唐儒闵即便是背靠唐家这座大山,也都是从不入流的小角色开始做起。
而自己尚没有通过正式的考试,也没有什么真正能叫天下人都为之刮目相看的作品,就先无名无分地做了个九品官,到时候还不知道能有多少闲言碎语传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