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昀仍旧随意地同他说笑:“这么关心我?”
今日安楠不知被这样逗了多少次了,时不时的还好,可次数多了,他就总觉得宋景昀对他瞒着什么。
明明自己的什么都被这人知晓清楚了,但他对于宋景昀知道得却并不多。
就好比这人在时局中的处境,他说得那些哄人的话……宋景昀对着别人也这样么?他以前也会用这些话去撩拨别人么?
“是啊。”安楠应他,“可能被拘在家里太久了,这种时候我除了关心一两句,也不知道该做别的什么。”
说了这话,安楠有些丧气地拉着马儿往另一个方向走,宋景昀还未明白自己哪里说错了,但一眼看出来安楠情绪有些低落,连忙追上去。
“云晚?怎么了这是?”
“没什么。”
区区三个字,简直让宋景昀倒吸一口凉气,“刚刚不是还好好的么?我说错话了是不是?我……”
宋景昀正要解释,后面却来了个侍从打断他:“见过世子,太子殿下差属下来问世子,晚间可有空,他想邀你一同饮酒。”
知道安楠在还找宋景昀喝酒,这是有什么话要同他说,安楠直接问道:“太子这是有什么事要和世子商议么?”
“应该也……没什么吧。”
这话一说出来,宋景昀自己都不信不说,也反应过来了安楠为何不高兴。
“哦。”
安楠不再问,转头勒着红云往前头走,边走还边招手,让侍从递来了帷帽带上,他现在着实不想让宋景昀看见自己的神情。
“云晚,你等等。”宋景昀直接跟了上来,生怕这个人跟自己有什么嫌隙,连连道歉:“云晚,云晚,我说错话,对不起,你别生气。”
虽然这人在自己跟前总是藏着事,但耐不住他态度实在太诚恳,安楠根本没办法不搭理他,只能借着帷帽白纱的遮挡,装作不悦:“世子哪有什么错?不是要去喝酒么?小心去晚了太子怪罪。”
“那你等等我,我晚一些同你解释可好?”
安楠没立即回答,宋景昀就迫切地追着问:“云晚,好不好?”
这副死缠烂打的模样叫旁人看了简直让人笑话,但安楠却不忍心,终究还是点了点头答应:“好。”
宋景昀到太子营帐的时候已经晚了,一向温和的并不怪罪他,反而说:“可耽误你和安楠相处了?”
“无妨,”宋景昀看了周围一圈,萧延并未叫其他人,他一来,连带着伺候的人都被屏退了,“殿下是有什么事要同我商量?”
萧延开门见山:“今日/你可见到右军都事于丛决了?”
“见着了,如何?”
“我安排的人和他一道出猎,字里行间的隐约听出……右军都督程久航怕是贪了不少银子。”
宋景昀坐直了身子:“如何得知?”
“你掌管兵部,今年的军饷发放可都了解?”
“我为了那些银子同户部那些人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自然是都拨下去了,这要是少了哪一边不得掐起来。”
萧延叹了口气:“那你知道右军都督府‘考绩’的事儿么?”
第十七章 露骨
宋景昀一听这话就觉出不对来,坐到了萧延旁边,沉着脸:“不是都察院的事么?”
“不。”萧延往宋景昀的杯子里倒酒,声音也一并压低:“程久航合着其他几个同知佥事,在都督府里设了个‘考绩’的规矩,扣了五成军饷不发,一季度一次‘考绩’之后才发给军士,施行了半年,听说就没一个人拿到了完整银子。”
“他们就不怕陛下知道了问罪?!”
“父皇要问罪,不也得走兵部和户部,再到内阁的流程么?”萧延敲着桌子说:“要是司礼监里有他们的人手,那这事更能压出时间来,到时候他们把银子凑出来,再挑些军士的错处,这事儿就直接能抹了。”
宋景昀出身武将世家,最是厌恶贪污军饷的这些脏事儿,前世楚捷贪污,他便看楚家所有人都觉得恶心。
“那他哪来的银子凑?”宋景昀一问,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连上了,说了句:“竟州。”
竟州乾州都司都属右军都督,楚捷贪污军饷这钱必不是进他一个人口袋,现在看来怕更多的是得了程久航的受益。
“年前,乾州都司护送的上贡少了一批,这事做得太明显,惹了父皇不快,原本是要彻查的,不过……”萧延眸光沉了沉:“内阁的几位老臣出面说了两句,这事便由大化小了。”
谁不知道内阁里裴阁老的势头盛?这位裴贵妃的亲爹,三皇子萧荣的亲外公,只要动动嘴皮子,那都左右着朝局变换。
“乾州都司出事,右军都督脱不了干系,程久航做出来的脏事不少,这右军都督府自然禁不住查,他便找了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