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太医取了药闻了闻,脸色又沉下去几分,一时不敢再抬头看皇后:“娘娘,还是毒……”
裴氏:“怎、怎么可能?!那些人分明告诉我……”
皇后:“太医,你再好好看看呢?有些毒药不是说要以毒攻毒么?这是不是……”
太医跪地,磕着头答道:“皇后娘娘,这也是断魂草,断不能再给陛下服用啊!”
听到太医的话,裴氏突然也像疯了一样:“不可能!不可能!这药是我父亲派人给我的……他不可能……”
“哪怕是你父亲给的,你怎敢向天子下毒?!”皇后怒斥道。
他苦守了那么多年,忍受了那样多的委屈和失望,都不曾想过要谋害自己的丈夫。
“这二十多年,陛下万般宠爱都给了你,你如何下得去手毒害他?!你——”
“皇后娘娘。”
就在皇后濒临崩溃之时,御前的太监出来传话道:“传皇上口谕,宫妃裴氏,谋害天子,传令即刻杖杀。皇三子萧荣,通敌叛国,欺君罔上,赐其自尽。”
裴氏听到此话,立时尖声叫唤了起来:“不,不!陛下!臣妾不是……”
在她嚷嚷出更多的话之前,御前的太监抬了抬手,让旁边侯着的人上来堵住了裴氏的嘴,地上的女子虽然死命挣扎,但也拗不过被几个人生生按住,等到她被拖出去,那太监又对白渝皇后说:“皇后娘娘,陛下请您进去。”
再进去的时候,皇帝已经被人扶着坐起身来了,他只能靠着座椅上的扶手支撑身形,抬头看了白渝一眼后艰难说道:“阿渝,你来帮朕磨墨。”
“好。”白渝皇后站过去到了皇帝身边,又重复回应:“好。”
皇帝将诏书给拟好了后,抬手又将其合上,随着手臂突然失力,手里头的笔也掉落在了地上。
隆丰帝嘴里又吐出来血,白渝皇后看到了,立刻冲到了他身前抱着他,哽咽着说:“臣……臣扶陛下回去休息。”
“嗯。”
刚扶着皇帝回到了床上,外头太子萧延终于赶来了,他一入内也顾不得平日里那些礼节,直接越过了所有人跪到了皇帝塌前,“父皇!”
看见今早上还好好的人如今这副灰败神色,萧延又看向一旁的皇后:“父后,父皇他……”
“你父皇方才说想见你,叫你到他跟前说说话。”白渝皇后说着,又拍了拍皇帝的手:“陛下,延儿过来了。”
皇帝微微回了神,睁眼看着守在自己跟前的人,突然欣慰点了点头,“来了……来了就好,好……好孩子……”
“父皇先别说话了,你好好休息,身体才能好转……”
就算知道眼前的人已经快撑不住了,但萧延对皇帝的态度,同皇后别无二致。
他们从未盼着皇帝出现这样的意外。
到了这一刻皇帝才终于明白了自己这些年辜负了什么,抬了抬手,对萧延说:“延儿,你……你同御前的人先带着圣旨出去,在外边侯着。”
一旁的总领太监又问:“陛下,众多朝臣以及皇室宗亲都到了外头,您可有要见的人?”
这话是问皇帝还有没有话要交代给旁人,可是事到如今,皇帝却像是什么都看开了一般,他艰难说着:“不必,都去外头侯着,朕……有话同皇后说。”
众人:“是。”
皇后坐在皇帝身边,一直紧握着他的手,但两人相对,竟一时都开不了口。
白渝皇后想过很多次自己同皇帝之间要如何,他总想着等到过了更长远的时间之后,自己或许会对皇帝不再爱他这件事情释然,可他从未想到,在这样还说不清道不明的情况下,突然就要迎来分别。
“陛下不再见见太后?她很担心你。”
“不,”皇帝说:“母后有你照料,朕……很放心。”
“好吧。”皇后说着,又弯下身给皇帝擦了擦脖颈处的血,便听见跟前的人问他:“你就不怕我在诏书上写……让你陪葬?”
“不怕,阿渝为什么要怕?”皇后答着,突然看向皇帝笑了,接着说道:“嫁给你之后,白渝就不光是白渝了,还是瑄郎的妻子。后来你坐上皇位,我成了皇后,就彻底附属于你,不管是什么时候死去,我都会在皇陵里躺在你的身边,做你的陪葬品,这并没有什么区别。”
皇帝目不转睛看着皇后,问:“你恨我把你变成这样?”
“没有,就是觉得有些遗憾。”
“遗憾……什么?”
皇后眼角滑落一滴泪,缓缓说道:“遗憾这高台之上,纷争之中,阿渝再也找不到当初的瑄郎了。”
白渝皇后也是将自己幽闭在佛前的时候才想明白,自皇帝登基时起,他们之间彻底就被君臣的身份给束缚住了,白家那样大的势力居于朝堂上,注定他们不能再亲密无间,无话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