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渝皇后交代了,转头进了殿内。他一进去,就看见那扔了一地的书折,皇帝坐在帘子后头,看他进来了,也没给什么好脸色。
皇后弯腰去见地上的书折,一旁的太监们看见了,才敢上来帮着捡。
东西堆叠着放在了皇帝跟前的书案上,皇后坐过去了,太监们就退到了外头去侯着。
不多时,方才的小宫女把汤药给端了进来,皇后接过了,用手试了试温度,又舀着往嘴里喝了一口,这才递给了皇帝:“陛下消消气,先把药给喝了吧。”
皇后举了好一会儿,看皇帝注视着桌上的折子不接,就站起身说:“阿渝喂陛下喝药。”
他态度放软了,隆丰帝的脸色才好了些,勉勉强强地把药给用了,这之后又说:“朕知道你还有你外家白家这些年被裴连那些人暗中给使了不少绊子,朕已然下了旨意料理了裴连以及牵扯的众多官员,也算是给咱们未出世的孩子,还有这些年来被暗害的官员有了个交代,可你呢?”
白渝皇后不懂:“臣?”
“都察院上下联合众多官员启奏,让朕处死荣儿,你敢说此事没有皇后你的半点授意在里头?你就非得同外人一起逼朕?!”
纵然一颗心已经被伤了许多次,可一盆凉水这样泼过来的时候,白渝皇后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臣没有。”他说道。
“哼,你最好是。”皇帝合上了书折,撑着手思虑了一会儿。
他或许是在想怎么才能让皇后顺着他的心思给他出主意,白渝猜到了,先他一步开口说:“陛下心软了,想要放过萧荣?”
“你这是什么话?他是朕的儿子,你也是他的父后!”
白渝皇后平淡说道:“天子犯法都应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皇子?萧荣条条桩桩皆是死罪,若陛下恻隐,那怕是要寒了文武百官,以及千万戍边将士的心。”
“你现在是要当着朕的面来逼朕了是不是?!”隆丰帝将手边的茶杯给扔到了地上,斥责道:“白渝,朕这两年太惯着你了!”
白渝皇后赶紧站起了身,跪在了皇帝面前,不辩解,只说:“陛下息怒。”
皇帝想要保下萧荣,正盼着皇后给他出主意,如今发作不成,他又想着动之以情,说道:“荣儿也是朕与你看着长大的,你对这些孩子素来是爱护有加,想必荣儿是什么性子你也知道,他虽顽劣,但若无裴连那些人教唆,他又岂会闯祸?他也是你的孩子,你怎么现在反倒……”
“当年萧荣出生,是陛下下旨,让裴氏把他放在跟前教养,未养在臣膝下。”白渝皇后说道:“他从未叫过臣一声父后,又何来父子之情?更何况他一再陷害沉辉,又勾结越氏,别说葳蕤公主在天有灵看着,太后和菡萏公主那边……”
“放肆!”
隆丰帝震怒,抬手一巴掌就打在了白渝皇后脸上,让他整个人都吃痛摔向了一边。
皇后的手按到了打碎的茶杯上,掌心和无名指的指尖都被划破渗出了血,连着心让他觉得痛。
白渝有些难以置信的抬头看过去,看得皇帝也慌了,伸手要来拉他:“阿渝,朕不是故意……”
白渝皇后轻轻拂开了皇帝的手,又忍着失望和痛苦继续说道:“睿王和安桦将军打了胜仗,当年安桢将军的死和走私军火的事脱不了干系,安楠又在这次的事情中险些丧命,陛下,如今皇室,必须得拿出个交代来,还请陛下三思,臣……先告退。”
白渝皇后从昭华殿出来,在门口出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没让自己因为那一巴掌而太过失态。
这么久以来,他以为自己积攒的失望已经足够多了,可没想到皇帝却一再让他寒心。
“娘娘,忍着点疼。”
碧霄宫中,伺候的小太监拿着药给皇后敷在手上,明明伤口那样深,流了那样多血,白渝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娘娘,奴才去给你找点东西敷一敷脸吧。”
“不,”白渝皇后拒绝了,说道:“叫厨房给本宫做一点酸梅糕,拿过来。”
小太监连忙照着吩咐做了,等酸梅糕拿过来,小太监就问:“娘娘今日没怎么用膳,可是饿了?”
其实白渝皇后并没有那么多的口腹之欲,但他懒得同小太监解释,就顺着他的话点了头。
他还在王府里头怀着身孕的时候,因为害喜太过厉害吃不下东西,素来低调的丈夫为了将就他的口味,派了人全城找厨子,给白渝变着花样做东西吃,那时候他最喜欢吃的就是酸梅糕。
他的瑄郎会担心他吃不下东西,会害怕他磕着碰着,满心满眼的都是他,像现在这样打他巴掌,让他受伤的事情,白渝从来没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