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心里头不是个滋味,立马叫人去把太子从宗人府放出来,还直接让嫣和公主搬到了临近碧霄宫的撷兰殿和斐络公主住到一起,之后一同由皇后教导。
皇帝明白都察院会站在太子那一边,所以从竟州贪污的案子开始,他就让大理寺也参与到其中,到松柏清庭和乾州私运火药的事情发生,司礼监和刑部也加入了进来。
这事不是没牵扯到宋景昀的兵部和太子的工部,可是所有的罪证都汇集到了五军都督府还有吏部身上,像一个庞大的蚁穴,一方溃烂了,牵扯出其余部分的坍塌。
以往萧荣一党的人有些小动作,皇帝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这次的事情他若再视而不见,那怕是整个大燕都要毁在这群人手里。
“三弟这次算是栽了大跟头,观父皇的意思短时间是不准备让他从宗人府里头出来了。”萧延跟前摆了张纸,上头写满了朝局以内各个要紧的官职,他提笔在吏部尚书和右军都督的位置上圈了出来,缓声说道:“该换人了。”
宋景昀:“殿下想要把咱们的人安插进吏部?”
“不,”萧延摇头道:“这个时候在吏部上动手,难保父皇不会起疑心,吏部的人还是安排在暗处好一些,不过右军都督府……”
宋景昀虽然管着兵部,可是五军都督府里面也就只有中军都督府听他使唤一些,要是可以把新任的右军都督换成他们自己的人,那以后会有莫大助力。
“之前考绩的事情,于丛决在程久航手底下被压得难以喘息,这次正好是个机会,你去知会他一声,若是顺利,他这个佥事的位置也该往上走了。”
程久航倒台,这下不仅是那些被他压制过的官员,五军都督府其他四军都督也都看不惯他已久,这个时候上赶着踩一脚。
前后两个月左右,程久航贪污一案牵扯的官员从祯阳到乾竟两州,沾染其中的都没能逃脱,这次就连习惯了从中谋利的司礼监也开始公事公办了,比起敛财,现下更重要的是留住圣心。
落罪的官员抄家的抄家,斩首的斩首,市朝的斩首台上每日都是血流成河,城外的乱葬岗更是扔了数不尽的尸首。
程久航和楚家余下众人实在同一天行刑的,那日安楠突然就想着去街面上看看,宋景昀陪着他在侧,在一家不起眼的食肆里包了个角落的位置,就顾不上吃东西了,一直看着外头的官兵,拉着人往刑场上走。
见到程久航的囚车过去,安楠只觉得他是罪有应得,可是看见那些被他牵连的人,一些连自己做错了什么都还未弄清楚的人,他便觉得有些感慨。
那些破落的面孔里,安楠还瞧见了当初在画舫上见过的楚佳小姐,她面容不似当时艳丽娇俏,在牢里待久了,原本富裕的双颊都凹陷下去,面色也灰败狼狈,毫无生气。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看样子已经认清现实了。
安楠有些不忍,问道:“她应当不知道自己的大哥做的那些事吧?”
楚佳虽然骄横,但前世楚捷贪污的案子中,她确实是不知晓的。
因为牵扯到宋景昀,所以楚佳当时没被牵连斩首,不过这之后菡萏公主借机发了话,让她从一个和安楠平起平坐的侧室降到了身份最低的姬妾,给送到了一处庄子上,不让她再回王府。
当时宋景昀虽然被楚捷的事情牵连,惹得圣心猜忌,但他仍旧还是不清醒地同情了楚佳一二,暗地里找了人照顾她。
现在回想起自己和她欺负安楠的桩桩件件事,他觉得自己该死,楚佳也该,并没有半分动容。
“国有国法,她大哥的事情到底是给楚家带来过利益的,楠楠你也不必……”
“我倒不是同情她……”安楠抿唇,低声说道:“就是想着之前何栩不是要把楚小姐往你身边推么?估计那时候她还挺欢喜的吧,可是到头来只是被别人摆弄的一颗棋子。”
“世家大族大多都如此。”宋景昀说这句的时候,顺带着把安楠的手牵起来放在手底下亲吻。
这样的动作在别人看来很轻浮,但是安楠却忍不住笑,他知道,宋景昀这是在告诉他,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要重过一切。
四月里的天已经热起来了,因为太子妃怀着身孕在府中心思总是敏感,所以太子时常都陪伴着她,有时还叫上了宋景昀安楠他们一道游玩散心。
太子萧延不知道宋景昀和何栩之间的牵扯,有一次设宴,甚至还让他叫上了何栩刘之莫两个人,安楠在席上并没表现出异常,但他总会留心何栩在做什么,生怕他在背地里又使什么坏。
但情况和他预想的不太相同,何栩似乎收敛了很多,在宴席上话也很少,在宋景昀跟前的时候也不会讨论朝堂上的事,就聊些寻常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