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是。”
皇帝对待后宫中人总是有时冷有时热的,好比现在,对裴贵妃不耐烦了,对着白渝皇后脸色自然要好不少。
年节的事算是忙过了,前日里去到裴贵妃那里本是想要放松下,可却招了不痛快。
今日见了白皇后心情好了,便拉着他的手让他坐到了自己身边来,甚至还关怀道:“你自从小产之后到了冬日身子便会泛痛,这段时间叫了太医给你调理,可觉得好些了?”
“好多了,臣谢陛下关怀。”
“阿渝,”皇帝把他拉进了,看着皇后那张没被岁月留下什么痕迹的脸,愈发喜欢。“你很久没像从前那样叫朕了。”
白渝皇后虽然对皇帝没了从前那样的情分,但是这种时候,他不会脑子不清醒地去拒绝皇帝。
“瑄郎。”他叫了一声。
不过是一个称谓而已,对皇后来说早已无所谓,对身为孤家寡人的皇帝来说却是莫大的慰藉。
他对于皇后的听话表现很是满意,手从白渝的手腕挪到他的后腰,说道:“今日不早了。”
皇后并不磨蹭,应声就同皇帝一并站了起来,往内屋里走。
他们一动作,外头伺候的太监都很耳尖,悄声进来放了帐子,该侯着的,该记档的,还有该准备东西的全都动作了起来。
宫人们都觉得皇帝皇后这是感情恢复如初了,但真正如何,只有两人自己心里清楚。
第六十七章 谋算
还没到十五,东境便传来动乱的消息,安桦收到消息之后马上就收拾了行囊,前后半个时辰的功夫,已经到了宫门口准备面圣领命了。
安楠这日正好早起入了宫陪太后,一听到消息就往宫门口赶,正好撞上了安桦过来。
“大冷的天守在这儿,玩儿你的去。”
“我哪有心思玩儿。”安楠说:“兄长先入宫面圣吧,我就在这马车上等着,等会儿你出来,我送你去城门处。”
安楠自从嫁人之后愈发有了自己的主见,安桦知道这会儿劝不了他,就推着他上马车,“先上去,外边冷。”
边境虽然只是起了动乱,但皇帝还是相当重视的,他捡着要紧的同安桦说了,赏了杯御赐的酒便没再留人,只叫了宋景昀过来,命他把安桦送出城。
两个人一并出了御书房,下长阶的时候正巧又碰见司礼监的人过来,掌印秉笔还有王清允都在,正捧着奏折往御书房里头去。
掌印谢公公虽然手握权柄,可见着了人却是谁都不得罪的,“安将军这便要出发了?”
“是,边境事务耽误不得。”
“原还想着若是得空,定要请将军吃杯酒,只是这年里实在腾不开身……”
“谢掌印事务繁忙,有无这杯酒,你我都是为大燕效力的臣子。”安桦说着,抬眼,目光从掌印谢培的身上落向他身后的一众人等,从王清允身上扫过的时候,尤其仔细地打量他。
明明已经坐到了司礼监随堂这样位高权重的地方,但除却在私下,他也总是把身子压得很低,像是生怕别人看见他那双狐狸一样的眼睛,猜中了他的心思。
“话虽如此,司礼监也合该有些礼数。”谢培应着,转头看向身后的人,突然说:“清允,漠久,你们两个就代司礼监去送送安将军,务必将人好好送到城外,知道么?”
“谢公公,实在……”
安桦正要拒绝,谢培却说:“只是叫了两个人送送将军,比不得您在东境受苦。”
宋景昀在旁边看着,为了让这内兄跟王清允待会儿,也随口补了句:“兄长,既然是掌印的一片心意,就别拒绝了。”
几个人一道出了宫,宋景昀见安楠提前出来了,就和他一道坐上了马车,而王清允和另一个随堂李漠久则骑马跟在了安桦的后头。
李漠久平日里善于交际,一路上还同安桦寒暄了几句,但王清允却一直半垂着头不说话。
直至到了城外,安楠同安桦将各种关心的话说尽了,安桦才主动上前对王清允他们说:“两位公公,便送到此处吧。”
李漠久:“将军路上珍重。”
今日下了点雪,王清允这会儿终于抬起头看向跟前的人,他的巧士冠和毛领上都沾了雪,倒叫安桦想起与这人初见时纸上所写的“唤起一天明月,照我满怀冰雪”。
那么多年过去了,王清允身在更为肮脏的泥潭里,却时刻保持着本心,没让自己被世俗的污名淹没,一想到祯阳局势愈发波谲云诡,安桦便有些担心这个无所依靠的人。
“将军。”王清允朝他拱手:“务必保全自身,勿忧他事。”
王清允话里的意思便是让安桦别担心祯阳这边,可是当他和安桦对视的时候,却从对方的目光中瞧出了一丝关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