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成绩公布,她最牵挂的就是这两个在成绩表上格外突出的学生,秦业自不必说,贺晁的进步是让她没有想到的。
尽管知道贺晁的学籍并不在英华,早晚要回上京,可她还是不想放过这么好的苗子。
要是谁都有贺晁这样的聪明劲,轻松一学就能赶超别人日夜苦学的成绩,那哪还有考不上学的学生。
这几乎是天赋,是别人无法企及的,天才生来就站在起跑线上。
有了显赫家世,若是贺晁本人再上进一些,往后只会是前途无量。
奈何郑老师苦口婆心,但劝说的效果甚微,贺晁淡淡听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当场转身就走已经是最大的礼貌。
直到两人走出办公室,郑老师还在依依不舍地目送,李佑落在最后道别,贺晁一言不发地走的飞快。
合上办公室的门,李佑转头,看向脚步不停的贺晁,忍不住出声喊道,“贺晁,等等我。”
可那人充耳不闻,反而走得更快了,转眼就要拐进楼梯,消失在转角。
李佑抿唇,心想快要上课,也忍不住加快脚步追。
他向来不急不缓的动作急了些,脚步刚探出转角,猝不及防间,就与一个早已等候在那里的人撞上了。
来不及刹车,李佑鼻尖狠狠刮过那人身前的拉链,痛的他当场就捂着鼻尖连连后退。
“唔、呼……”
手臂被人抓住,及时削弱了他后退的惯性,少年垂着头停下了脚步。
耳边是贺晁的嗓音,带了点急切,手上用力,“脸怎么了?”
李佑垂着头默不作声,眼眶红着,视线一片模糊,被剐蹭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痛感鲜明,像是出血了。
再次痛恨自己敏锐的痛感神经,李佑还未缓过神,下巴就被人强硬地掰着,被迫仰起了头。
捂着鼻尖的手被拿开,李佑吸着气抬眼去看,贺晁眉眼压低,像是酝酿着还未发作的风暴。
看起来凶神恶煞的。
一股没来由地委屈涌上心头,李佑撇开眼,挣扎着要躲开他的手,“……没事。”
可贺晁眉头一拧,掐住他下巴的手指紧了两分,“别动。”
很快,鼻梁上的眼镜被人摘下了,李佑下意识地闭眼,只感觉眼前压迫渐近。
灼热的气流吹在鼻尖,他肩膀抖了抖,有些痒。
“破皮了,有一道血口子。”
男生嗓音低沉,压着很重的情绪,落在李佑耳膜,也变成了沉闷的鼓点。
一时间,痒的地方又不止鼻尖了。
内心的气被那力道一吹,很快便如清晨露珠般消散了,李佑试探地睁开双眼,便看到了贺晁拧着眉头的英俊面容,烦躁还在,只是多了些别样的别扭。
手腕被人拉住,他跟在贺晁身后下了楼。
耳边是不容拒绝的嗓音,“先去医务室。”
李佑想起很快要上课,皱眉拒绝,“不行,马上就要上课了……”
伤口可以下课再去处理,但他要是缺了一节课可是要课下花时间再补回来的。
手腕抽了抽,没抽动,贺晁的一只手轻松圈拢他的手腕,像条枷锁。
见他一意孤行,转眼就要下到四楼,李佑抿唇,嗓音重了些,“贺晁,我要回去上课。”
话音出口,身前人脚步顿住,停了下来。
李佑这次成功抽出了自己的手腕,揉了揉,嗓音很稳,“谢谢你的好意,但我还是要先回去上课。”
贺晁终于回身,站在楼梯下看他,眼神很重,情绪不显。
李佑心脏漏跳一拍,但上课铃快要结束,走廊空无一人,他没空再去纠结,转身就往班里赶。
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贺晁一扯嘴角,嘲讽地一笑。
天塌了都要学习的傻子。
上课铃彻底落地,贺晁却不急着回班,在空无一人的静默中,他垂眼,看向自己胸前那个上翻的拉链。
拉链是校服外套上的,金属质地,触感还有些微凉。
沉默半晌,他伸手,捏住那小小的拉链,下压抚平。
正要收回手,视线落在指尖,指腹沾了一点血迹,像是在拉链上抹到的。
“……”
寂静的楼梯间,老师上课的嗓音隐隐约约传出,与教书育人一墙之隔的,是逃课的问题学生。
贺晁长久地注视着指尖的一点血迹。
血迹很细,手指一捻就会消失。
鬼使神差的,他抬手,将指尖凑近了鼻端。
敏锐的五感捕捉到了那淡到快要消失的血腥气,风一吹,味道就散了。
空气中隐约还留着一点残香,像是楼外种的梨花,白雪似的飘飘洒洒,随风吹进了教学楼,落了几瓣在贺晁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