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直视时常让李佑感到无措。
好似察觉到李佑的抗拒,宋榆也淡淡一笑,顺着对方收敛了自己的习惯。
两人聊的很轻松,直到病房门被人推开,一个人大步走了进来。
病房内的两人齐齐转头,视线落在来人身上。
傅丞目光第一时间扫向单薄的少年,第二眼才去看床边的宋榆,脚步微顿,眉头不自觉地拧了起来,“你是什么人?”
无人作答。
李佑沉默,可他的眉眼已迅速化冰般冷了下来,这些细微表情落在宋榆眼里,他收回视线,主动站起了身。
这次,是真正地直视了匆匆赶来的傅丞,开口的话一如既往的温和,“你好,我叫宋榆,是李家聘请的护工。”
听他自报家门,傅丞松了那口莫名其妙的气,转而又看向病床上的李佑,喉结滚了滚,难得沉默了下来。
两天了,他没合过眼,一直被警方扣在市局做笔录跟进调查,因为他提供的证据,他这边就成了姜川犯罪的第一人证,直到第三日的上午才得到机会离开警局,他马不停蹄地回家洗了澡换衣服,连休息都顾不上,就第一时间赶来了医院。
自接到姜川的电话他就在着手准备,他是第一个知道李佑出事的人,他被愤怒与焦急冲昏了头脑,第一时间带着搜集来的全部资料上了车,因为他有本事让姜川拿不到一分钱,还要乖乖夹着尾巴把人放了。
可他还是晚了一步。
最后这些证据落到了警方手里,而通过跟进案子的警察了解,他才得知这件事居然还有贺晁的参与。
而且,贺晁是第一个冲进去把李佑救下并送往医院的人。
在接到电话时都未有过的愤怒与嫉妒席卷了傅丞,他放在桌上的手倏地攥紧,双眼可怖地崩出了红血丝。
又是贺晁。
明明他才是在背后出力的人,他为李佑做了那么多,可贺晁转眼就居功甚伟,天天在李佑眼前晃悠。
他有太多的话想说,想一一解释,可在触及到那窝在一片雪白中的苍白少年,傅丞满腔的怒火偃旗息鼓,一句话都问不出来。
一个念头清晰无比地浮上心头,他差点,真正的失去李佑了。
半晌,只有一句,“李佑……我想和你谈谈。”
回应他的依旧是沉默。
傅丞不自觉向前走了一步,可却被上前一步的宋榆不动声色地拦了下来。
“医生说,李佑需要静养。”
听他阻拦,傅丞顿时顾不上什么愧疚与自责,也懒得伪装,直接撕开虚伪的假面,抛露出恶劣至极的高傲内里,对着眼前人恶语相向:
“让开,你算什么东西?”
宋榆良好的教养维持不住,没忍住眉心微蹙,但还未开口说些什么话,身后一直沉默的少年却突然出声。
这些话,他说的很慢,一字一句,嗓音艰涩却又坚定,“他是、我的朋友。”
闻言,傅丞表情一愣,瞬间就明白了李佑的立场。
他想笑,于是就牵出唇角笑了出来。
本就急迫的冲动被三番几次的阻拦,也失了最开始的不管不顾,他看着少年人直视过来不带丝毫情绪的黝黑瞳眸,再也压抑不住翻涌扭曲的酸涩嫉妒。
再开口的话不受控制地变了意味,“李佑,我在警局呆了两天没合眼,就为了姜川的案子,我找了最好的律师,我有信心让他烂在牢里……不是只有贺晁对你上心。”
还有其他人。
后半句话他说不出口,那太不体面,简直像个怨夫一样。
所以傅丞选择了沉默,他有太多话想说,可他却不敢逼李佑。
李佑的眼睛很空,空到再也装不下他,空到即使听见他的剖白,也没有丝毫动容。
傅丞不明白心底那股慌乱从何而来,只是让他本能地想要抓住点什么。
李佑、李佑……
两个字翻来覆去地,被他嚼烂了咽下,两天的时间他就靠着这样饮鸩止渴,一面担心一面焦虑。
这是傅丞第一次体会到心急如焚的感觉,那滋味不好受,可他忍了。
他也想第一时间赶到李佑的身边,可他只能被困在警局,一样是为了李佑。
不甘,当然不甘。
脚步被牢牢钉在原地,即使没有宋榆的阻拦,他也无法前进半分。
傅丞本能的察觉到,李佑似乎是要说些什么。
那一刻,他瞬间没有了勇气,甚至想后退逃避,不听不看。
“谢谢,但、请你出去。”
少年人的身量单薄,嗓音也细小,他现在说话已渐渐不再卡壳,一句话顺畅的说出来,少了些模糊的停顿,多了异样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