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郁一听,顿时懂了。
原来这个“白郁”还真是个送线索的炮灰。
奚郁嘴角一扯:“昨晚那个不是很威风吗?那白巧怎么早不来,这个时候才来?”
说完,他一挑眉:“还是说,来的不是白巧?”
白七婆婆张口欲言,奚郁不给白七婆婆开口的机会:“而且让我等白天来找你……难道等着那位彩衣仙把我干掉了,你再来收尸,好多做一尊彩衣仙?”
“闭嘴!说的什么浑话!”白七婆婆“嘭”地一拍身旁的柜子,巨大的力气震得那深红色的实木柜都抖三抖。
她气得发抖,眼眶也泛起了些许湿润:“你可是白二家最后一个独苗苗,我难道还能不保你吗?那我还教你什么衣匠手艺,直接让你自生自灭得了!”
奚郁静静地看了她片刻,到底没再多说什么。
他笑了笑,轻巧地转了话题:“说说那位彩神吧,小的时候没仔细听,现在也忘得差不多了,它本尊在哪里?”
白七婆婆扶着柜子沉默片刻,长长地叹了口气:“你个小娃子还管彩神在哪?这是大人的事,你们……”
突然,白七婆婆声音一顿,瞳孔骤缩,张着嘴盯着奚郁的身后说不出话来。
奚郁意识到什么,豁然回头。
只见门上的符箓有半边虚虚悬在半空中,锁着的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破开了一条细小的门缝。
门缝外,一张白惨的脸贴在门缝上,浓黑的墨水眼珠子和吊起的红唇直直往房里探去。
第86章 纸镇惊魂(十一)
“哗啦”一声, 房门猛地被拉开,倚靠在门上的纸扎人瞬间失衡,迎面砸入了房里, 脸着地重重地摔在地上。
奚郁长腿一迈,跨过倒地的纸扎人走出房间。
他站在门外回过头,若无其事地微笑道:“婆婆, 我们今天要做哪些纸扎?抓紧时间吧。”
白七婆婆张了张嘴, 脸色怪异地应了一声, 低头扶起地下倒着的纸扎人,然后急匆匆地往外迈步。
“该继续安抚仪式了,你们俩先跟我来。”
白七婆婆带着他们进了隔壁的厢房,这间厢房里没有摆任何家具,只在屋子里的四个角落里摆放了四尊威严肃穆的纸扎神像。
进了这间房, 再次关上了门落锁, 白七婆婆才微微松了口气,背着手往房里走。
红衣纸扎人还保持着昨晚被蒙头捆住的模样, 正正地立在房间正中央。
在它周围, 一个血红色的巨大圆阵描画在地上, 在圆阵的各个节点上, 都摆放了各种奇特之物。
有各种奚郁曾见过的串成长串挂在屋子檐角的干草、蜡块、死老鼠, 还有小刀、烛台、铜铃等等东西摆了一地。
“罢了罢了, 你俩先在这待一会,别乱动。”
白七婆婆让奚郁两人贴着门站好,自己在地上盘腿坐下,双手交叉摆起手势, 喃喃地念着什么。
那些念叨的话带着浓重的乡音,但能隐约听到是那首“彩衣仙”的歌谣, 但是是更加复杂的版本。
白七婆婆足足念叨了一刻钟,才起身迈着奇异的步伐走入圆阵中,一路没有碰到任何圆阵内摆放的物品,最后枯槁的双手伸出,解开红衣纸扎人脑袋上捆着的红绳,揭下纸扎人脑袋上绣满符文的红色丝帛。
奚郁早已做好会看到一张血呼啦的脸的准备,然而出乎奚郁两人预料的是,丝帛下的是一张空白的脸。
一张已经捏好脸部塑性,还没上彩绘的脸。
如果不是红绳绳结和那条红色丝帛一模一样,以及那一头熟悉的纸扎马尾和身上的红衣,他们差点以为这个和昨晚那个根本就不是一个纸扎人。
白七婆婆指挥他们将早已准备在一旁的颜料递给她,她则慢吞吞地将毛笔在颜料碟里蘸了蘸彩墨,干瘦的手稳稳地在那张空白的白纸上勾出流畅的眼型轮廓。
于此同时,她也在用浓重的乡音低声喃喃:“……婆婆知道你怨,但这也是件大好事啊,能保佑你们家百年兴旺。因此要高兴,要笑,知道了吗?”
说着,她用蘸了红墨的笔尖一勾,登时利落地勾出了一个高高上翘的红唇。
“婆婆会让白五给你多烧点纸钱,所以好好上路,好好侍奉彩神,好好当彩衣仙,知道了吗?”
说完,她再用墨水在眼睛中间涂出两个圆溜溜的黑眼珠子。
如此简单几笔,一个几乎和先前红衣纸扎人一模一样的脸就完成了。
它勾着呆板又喜庆的红唇,咧着嘴直笑,一双空洞的墨水眼珠直直地面对着奚郁和泰纪两人。
奚郁他们就默默地看着,突然,泰纪毫无征兆地开口:“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她呢?”
白七婆婆捏着笔的手一僵,不可置信地回头:“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