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是落到树上,势必会发出不同寻常的声响,惊动了黑衣人,他迅速稳住身形,险之又险地在接触到树枝的前一刹那停住。
但后脑的长发不幸地被伸展的树枝勾住,发间的翡翠簪瞬间掉落下去,在空旷寂静的山谷没发出任何声响。
那法阵应当是黑衣人的手笔,应该是很久之前便在这条必经之路上设置了法阵,这样若有人追踪,便能第一时间发现。
黑衣人走得很急,那簪子再贵重他们也没空下去捞,凌然找到风晏后,便取出自己的另一条发带给他系上,一直用到现在。
而对方进城后,便歇在一家客栈,再没了动静,易容换了一副面孔后,像个普普通通的游客一般,每日悠哉悠哉地逛街市,喝北海酿的酒,吃北海这边的特产。
多少显得一直跟踪的风晏和凌然有些辛苦,他们商量一番,一致认为这黑衣人按兵不动,是在等人或者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至于是什么人什么时机,等他一动,自见分晓。
于是风晏凌然两人也跟着当起了游客,为了扮得更像,他们不仅买了很多特产,还购置了一套游客都会买的衣服。
凌然倚在客栈房门旁边的墙上,双手抱臂等着风晏,听到门动的声音,转过头去的瞬间,眼睛都挪不开了。
风晏身穿轻薄纱衣,脚踩清凉木屐,和凌然、这北海满大街本地人或是少数游客所穿的款式一模一样。
大街上的人从背面看根本认不出谁是谁,但凌然坚信即便相隔千里,他都能一眼看见人群中的风晏。
院长大人从前穿着偏厚,炎炎夏日还穿着春秋时节的装束,今日换上清透的纱衣,倒是和从前的风格完全不同了。
衣衫轻薄,风晏纤长白皙的颈完全露出来,身材更显瘦削,腰带虚虚系在腰间都遮掩不住两手便能握住的腰身,衣裳垂落到脚踝,隐约能看到细瘦的小腿。
比从前更像会随时飞走的天上仙人了,若是没有表情地垂下眼,当即便能拉去庙宇,放在香案之上充当神仙的雕像了。
不过若是将人整个抱在怀里,掐住腰,应该很难逃脱吧。
……如果院长不会揍他的话。
“怎么了?”
风晏十年前醒来后就再没穿过这样轻薄的衣物,如今穿在身上是满心的别扭,总觉得好似没穿衣服,见凌然眼神都不动了,更是垂眸不动声色地把自己打量了一遍。
然而并未发现不妥之处。
“啊,没事。”凌然像是醒过神来,“我在想你还挺适合这身衣服的,以后可以多穿穿。”
不等风晏疑惑,他转身便走:“走吧,我倒要看看这北海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好,我们先去海边逛逛。”
风晏浅笑着摇头,跟在他身后走出客栈。
他们居住的客栈距离海边很近,仅仅隔着三条街,从房间的窗子向外看,一眼便能毫无阻碍地看到海。
中间的这三条街热闹非凡,不说人山人海,这人也是络绎不绝,街道两边摆满了小摊,每一个摊主脸上都洋溢着热情的微笑,却不会让人觉得那是客套的假笑。
凌然看似无意地抬手,设下一个隔音的结界,偏头问:“你不是说北海的特产在凡间不是很出名么?怎么自我们来此,这人越来越多了?”
风晏走在里侧,凌然帮他挡住了大部分陌生人的接触,他摇头道:“我也不知。”
“那我问问去。”凌然越过他在身旁的小摊边停下。
北海城内常年吹着微风,盛夏时分也丝毫感受不到别的城池的燥热,凌然却煞有介事地拿了小摊上的一把折扇,扇面上是一只画得粗糙的兰花。
他们不能强求一个普通的摊贩拿出堪比大师水准的扇面画,凌然瞧着总能想起风晏身上的兰花香,闻着便觉舒心,就爽快买下,顺带问了摊主同样的问题。
摊主应该不是第一次被问这个问题,侃侃而谈道:“客人您说得没错,以前咱们北海外来人很少,那是因为一面临海,其他三面啊都是山,来往不便,我们这儿的东西啊轻易卖不出去,外面的人一看这山也寻思还是别来了。”
“但去年这时候,有一个平日里最爱寻欢作乐、到处游玩的王爷来了这儿,他对我们北海那可是赞不绝口,在这里住了半年,今年年初才依依不舍地走了。据说他走以后逢人就夸,很多外面的人就知道了我们这小地方,这不最近,那些有钱人便都带着一家老小来玩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