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不疑的目光沉沉地扫过他,开口:“有何事报?”
尉迟垣轻咽了口唾沫,他敏锐地察觉到太子的声音中似乎隐藏了一丝不易觉察的虚弱。他垂头,声音坚定:“殿下,您前段时间要的方士,属下寻到了……前国师周穆,在夏都被我们抓住了。”
秦不疑的步伐轻微地一顿,眉心微蹙:“周穆?竟然在这里。”
国师周穆通晓五行八卦,天文地理,当初乃是秦王身边的大红人,只是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招致帝王厌弃,被赐下死罪。只是周穆修道多年,自是有些保命之法,在斩首的前一天,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从牢中遁走了。
秦不疑眸光流转,终说:“我要见他。”
尉迟垣颔首:“是。”
不多时,尉迟垣带了一个头罩黑布的男子回来,他一身白袍,被铁链锁住,头发散乱,衣衫不整。屋内烛火摇曳,映照出他消瘦而疲倦的面容。
秦不疑居高临下地坐在太师椅上:“国师好本事,当年竟然能从重兵把守的天牢逃脱,如滴水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穆苦笑,带起眼角细纹沟壑纵深:“纵然贫道有些微术数,难道不是依然落入了殿下之手?”
“殿下若想取贫道性命,贫道悉听尊便。”他伏低身子,紧接着说,“只是请殿下允许我未了之事得以完成,待此事告毕,贫道命由殿下处置。”
秦不疑眉心微蹙。他慢慢地从椅子上站起,踱了两步,沉声问:“哪件事这般重要,竟让国师如此执着?”
周穆深吸了口气,攥紧双手,声线带着几许颤抖:“此事……与一个怪物有关。”
秦不疑眯了眯眼:“何种怪物?”随即便看见周穆瞬间的犹豫。
周穆默了片刻,慢慢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纠结:“殿下知晓,陛下命贫道入宫,是为了追寻长生不老之术。数年前,陛下偶然得到一本古籍,其中丹方却是以活人为引……”
话落,周穆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秦不疑一眼。
秦不疑脸色有些阴沉,却并无几分惊讶之色,很显然对此事早有所耳闻。
“你接着说。”
周穆低头又道:“那古籍不全,陛下命贫道尝试复刻,却出乎意料地炼出了一个不死不灭,喜好人肉的怪物。”
“它伤及陛下,贫道因此被囚。”周穆捋了捋胡须,表情复杂,“之后,怪物失踪,贫道一直追至夏都。”
秦不疑看向周穆,问到:“那怪物现今何处?”
周穆沉声道:“它隐藏于夏都,每夜都在寻找猎物。所以,殿下,请允贫道清除此恶,以洗我之罪。”
他话落,房间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剩下火烛燃烧的声音。
片刻后,秦不疑的声音响起:“孤答应你,不过在此之前,国师得为孤办件事。”
*
第二天一大早,婆子裹着厚实的棉袄,小心翼翼地来到无双的房间。当她推门进入时,眼前的情景让她停顿了片刻。无双坐在床边,那原本苍白的脸庞此刻却是红润如花,光华流转,好似春日的桃花绽放。
圆圆也跟着进来,目光落在无双身上,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似乎不敢置信眼前的情景。
“贵人,您今天看起来气色真好。”婆子惊讶道。
无双应了一声:“可能是这夏都的水土养人吧。”
说着,她缓缓起身,足尖踩在木地板上,发出轻轻的响声。
圆圆为她熟悉打扮,无双下楼,大厅里,秦不疑已经坐在那里,正啜饮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粥。当无双走进来时,他放下手中的碗筷,看向她,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无惧无怒无悲无喜。
无双抿了抿唇,不知为何,看着他那张有些苍白的脸,第一次觉得有些心虚,她故意转开视线,有些不自在地找了个位置坐下。
驿馆的人送了早餐上来,无双喝了一碗肉羹,秦不疑已经用完膳,却没有离开,续了一杯茶,坐在他对面,慢条斯理的品着。
等到无双吃完,他这才道:“孤今日要与夏郡的郡守游览夏都,王姬不妨一道,也好感受一下我秦国的风土人情。”
无双微微一愣,望向秦不疑,却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是场鸿门宴。
然而望着那张与陆慎一模一样的脸,眼下淡淡的青黑,半响,拒绝的话到嘴边,却换成了一个“好”字。
在驿馆门口,已经有夏郡的郡守恭候多时。他身边,一个白袍男子静静地站着,白色的衣袍与周围的雪景相得益彰,使得他看起来多了几分仙风道骨之感。男子的腰间,挂着一把精致的折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