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放听见她的话,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呼唤店家,准备再要一碗来。然而他喉咙里的声音还未喊出,赵珩已经牵着无双走到了他对面,顺势与她并肩而坐,巧妙地将她和一旁的崔郁隔开来。
程放的呼喊声戛然而止,目光微微错愕地看向赵珩,只见他若无其事地拿起无双撂在桌上的碗,里头还剩了最后两颗丸子。他用勺子舀起一颗,十分自然地送入了嘴里。
程放愣愣地看着这一幕,转过头去看向无双,却见她神色如常,仿佛这一切理所当然。
赵珩将丸子咽下,捏了捏无双的手,道:“确实不错,你若是喜欢,让家里的厨子学学,以后在家也能吃了。”
徐子玉和崔郁彼此对望了一眼,即使是常在江湖行走的崔郁,也不禁对眼前男女的亲昵行为感到惊讶。他见坐在对面的徐子玉脸色有些僵硬,挑了挑眉,半是打趣半是试探道:“二娘子同这位先生的感情真是好得令人羡慕。”
无双微微一笑,还没回答,赵珩却迅速接口道:“夫妻之间,感情自然要好。”
崔郁一顿,唇角扯出一丝笑意,又问道:“二位感情这样好,为何先生会在这节日里弄丢了自己的夫人,让二娘子独自一人在路边等候许久?”
这话一出,旁边的程放便立刻察觉到话中不妥,面色骤变,小声警告道:“忠行,不得无礼!”
崔郁闻言,有些狐疑的看向程放。
忠行乃是他的表字。他,徐子玉,还有程放三人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而程放只会在情急之时才会用小字称呼他。
程放有些紧张地看向赵珩道:“我朋友行走江湖,平日里素来不羁,口无遮拦,还请先生莫要怪罪。”
赵珩淡淡的挑了挑眉,目光在崔郁身上停留了一瞬,身上的皇权霸气虽然未曾完全展露,可也足以震慑面前三个青葱少年。
程放脸色一白,正欲请罪,却听他缓缓开口道:“崔公子说得不无道理,弄丢了人,错本在我。”
说着,他伸手揽过无双的肩膀,用一种近乎委屈的声音道:“今夜人这般多,是我不好,我牵着你,你可不许再放开我了。”
无双就吃这一套。见他委屈模样,笑眯眯地吻了吻他的侧脸,握紧了他的手道:“好,不放开了。”
茶寮暖黄的烛火之下,无双轻柔的唇略过赵珩的脸颊,温柔而短暂地停留一瞬。白皙娇媚的脸上笑意宠溺,落在三个少年眼里,徐子玉和崔郁脸上先是有些脸红,而后便是一阵落寞。
桌旁的五人之中,唯有赵珩的神色在这一吻中逐渐缓和,他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意味深长。
无双吻过,便将身子倚在他怀里。赵珩搂着她的肩膀,见徐子玉身影沉默,唇角的弧度又加深了一些。·
紧接着,他用一种轻松而温和的语气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今夜多谢诸位陪着我夫人,我们还有事,便就此别过。”
说着,他搂着无双款款站起身来,临走之前又道:“乞巧佳节,愿诸位都能觅得良缘,也算是美事一桩。”
崔郁少年气性,何曾见过赵珩这般狡诈的主儿,纵使心中有满腔的不忿,也没法当着无双的面发作,便只得咬牙切齿地道一声“别过”,而后眼睁睁地看着赵珩搂着无双扬长而去。
一青一白的身影逐渐融入喧哗的人潮之中,直到再也看不见,崔郁这才有些气闷地放下了手中的碗,碗中汤水激起微弱的涟漪。他望着二人离开的方向,语气有些冲:“二娘子这般爽朗的姑娘,怎找了那般小家子气的男人。”
“崔忠行!”程放忽然低声喝他全名,神情急切而严肃,“你知不知道方才那二人是什么人!”
见他从刚才开始便有些古怪,崔郁皱了皱眉,虽不在意,却还是问道:“什么人?”
“方才那位,”程放话语严肃,却压低了声音,“乃是文德殿上,高坐之人。”
程放话落,徐子玉和崔郁二人皆是一愣,反应过来之后,脸色却都顿时煞白如纸。
文德殿乃是上朝的地方,文德殿上高坐之人,除了九五之尊,还能有谁?
徐子玉脸色苍白,道:“程放,你确定,莫不要看错了。”
程放摇摇头:“前些日子我随祖父进宫,亲眼所见,不会有错。”
话落,徐子玉脸色更白了:“若刚才那位是官家……那二娘子莫非……”
程放点头:“她说她姓白,只怕就是翠微宫里那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