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 宁乡见他背影颤抖,袖袍下双拳紧握,咬牙道:“去寝殿!”
宁乡皱了皱眉,却也知自己阻拦不住,于是跟着燕归穿过东侧走廊,往寝殿去。
然而,寝殿之中,大门紧闭,里面空无一人。
“殿下去哪儿了?”宁乡问了问院子里一个同自己关系还不错的小婢女。
小婢女不假思索:“殿下应该还在书房吧。”
话落,宁乡刚一抬头,见燕归已经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脚步匆匆。
果不其然,书房门口,阿然和阿梅正候在外面,屋内烛火昏黄,燕归深吸了一口气,理了理自己鬓边散乱的发,上前温声道:“奴想见殿下,还请二位通传。”
阿然和阿梅对视了一眼,眼中划过一丝为难之色。
阿梅道:“天色已晚,殿下今日不见客,燕二郎还是请回吧。”
燕归皱了皱眉,他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心中的焦虑和恐惧交织,他有些急切道:“不行,今日我一定要见到殿下。”
说着,他往前打算硬闯。
阿然和阿梅上前阻拦,阿梅有些焦急地低声道:“燕二郎莫要放肆,惹怒了殿下我们都担待不起。”
“惹怒殿下,我一力承担。”燕归斩钉截铁道,目光落在书房紧闭的门扉上,似乎是想要透过那扇门扉看见书房背后的女子。
然而就在三人僵持不下之际,书房内,却忽然传来一声婉转的女声,黏腻里带着些许情|欲。
燕归忽然一下愣住了。
而后,一个更加低沉的声音从书房里传了出来,熟悉的声音清晰可闻:“殿下,殿下……”
那声音低沉而深情,里面似乎还夹杂了几分难耐。
一瞬间,燕归只觉自己周身血液都被抽空,从颅顶凉到了脚心。他站在那里,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动,不自觉地咬住下唇,直到咬出了血也一无所觉。
阿然见神仙公子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似乎有些不忍心。她深吸了一口气,重复道:“天色已晚,燕二郎请回吧,明日一早我帮您传话。”
燕归像是木头似的一动不动,初升的月亮照出他脸色苍白如纸,一双素来温润的褐瞳,如今却茫然地望着那扇紧闭的雕花门,不知在想着什么。
门内,两人似乎察觉了外面的动静,声音小了些。
陇雀满脸通红,强忍住自己喉间的低吟,无双却像是故意似的,搂着他的脖子,在他喉头轻啄,密密麻麻的吻落在他脖颈间敏感之处,引得陇雀忍无可忍之时,她凑到他耳边,低声道:“乖,喊出来。”
温热的鼻息扑打在他耳框,女子引诱的声音仿佛是西方故事里的塞壬,让人无法抵抗。陇雀抵挡不住,片刻后,颤着声音低吟出来。
他的声线原本低沉而富有磁性,此时,在无双的挑拨下,带上了几分沙哑艳色,光是听着就能让人面红耳赤。
书房之外,阿梅和阿然同时红了脸,燕归却像是石像一样,忘了反应。
“公子,咱们先走吧。”宁乡试探着上来拉他。
燕归这才缓缓转过身来,一双眼看着宁乡,满是空洞。
宁乡很是心疼,低头道:“公子,今日天色晚了,咱们折腾了一天,先回去休息吧,您想见皇太女,明日再来也不迟。”
“见她?”燕归声音苦涩,“只怕她是彻底厌了我吧……”
他苦笑一声,回头又看了眼书房,再没说一个字,跟着宁乡离开了。
*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便过了夏,青宫内,满园菊花盛开,喜庆的红绸在青宫四处飘摇。
时隔一年,当无双再一次看到燕归的时候,饶是早已知晓,却还是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原本英挺的身姿如今却萎靡不振,双颊消瘦,眼眶下的青黑在秋日阳光下更加明显。
见到无双,燕归似乎有些惊讶。他起身一礼,身体却像是一台久未运转的机器,缓慢而僵滞。
“奴见过殿下。”他道。嗓音里没了入府之后刻意讨好的温顺,也少了入府之前燕家二郎的傲气。他平静地看着无双,只是眼眶止不住红了些。
“你何苦这般作践自己呢?”无双问。
燕归坐在圆凳上,脊柱不似以往挺得笔直,微微弯曲,有些佝偻。他唇角勾起一丝苦笑,似乎是在自嘲,又像是在感叹。
他问:“殿下,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
他是何等聪明的人,这半年一个人待在这冷冷清清的归燕园里,他想了许多,也想通了许多。
姬虞并非他所以为的那般草包,而自己入府之后的一举一动,只怕也都在她的算计里。他和宁乡以为自己是执棋人,却不承想,也不过只是她手中的棋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