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雀来之前,兵营里就已经有了不少关于他的流言,下面都在传, 他不过是皇太女身旁的面首,以色侍人的草包一个。
可是站在陇雀面前, 陈斌却不这么想。
这位新来的将军的确是生了一张好皮囊,可是那双眼睛也着实吓人, 绝非众人口传的草包。
“行了, 你先下去吧。”他淡淡吩咐道。
陈斌不敢有二话, 行了一礼, 便退了出去。
营帐里烛火摇曳, 陇雀便在帐中从天亮等到了天黑。
三个中将始终未到。
直到帐外圆月当空,四周蝉鸣此起彼伏,陈斌却看见中军帐的灯火始终亮着。脚步在帐外迟疑片刻, 陈斌还是走了进去。
帐内烛火摇曳, 细微的光晕照耀在陇雀一身玄色云衫上, 投射出细碎的光芒。他仍旧保持着陈斌白日里退下时的那副坐姿,指尖轻弹着桌面, 似乎在琢磨着些什么。
陈斌垂手道:“将军,您远道而来,舟车劳顿, 不妨今日先回去休息吧。”
陇雀没说话,看了陈斌半响, 那双冷冰冰的眼看得陈斌不由得打了一个颤。半响,他才缓缓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司马也先回去吧。”
说着,他终于起身,迈步走出营帐,随手带起了那帘门在夜风中晃荡了许久。
隔日一早,天方亮,陇雀已经坐在了中军帐中,他再次命陈斌去请那三中将,心中早有预料他们仍旧不会轻易前来。
陈斌很快回来,禀告三人仍旧以各种借口推脱。陇雀的面无表情,仿佛已对此习以为常。
此时,换了一身盔甲的乔七从帐篷一侧走来,胸前的铜徽上的凤凰在阳关下闪烁着冷光。乔七等人是宣武帝赐给陇雀的亲兵,按理来说,胸前的徽章应该印上陇雀的家徽。
工造局曾经派人在临走前向陇雀确定家徽的图样,陇雀却向无双求了恩典,沿用了青宫的徽信,一只盘旋九天的凤凰。
乔七曾经和陇雀同在宫里当过差又是个暴脾气,他看了看陇雀,又看了看陈斌,眉宇间露出一丝怒气,脸上的青筋隐隐跳动,目光中射出犀利的光芒,就像一只即将出击的豹子。
他猛地一拍桌子来,怒吼:“这并州的狗官们真是欺人太甚!”话音刚落,他踏步就要冲出去与那三个中将决一死战。
陇雀喝住了他,神情淡定地说:“你干什么去?来之前没听说过吗,并州的兵,认将不认令,你如今去不过是打他一顿解气罢了,有何用处?”
乔七的脾气向来暴躁,但他却也很服这个比自己还小上两岁的青年。
两人在宫里当差的时候,乔七就觉得这个和自己同住一屋的陇雀非池中之物,长了一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一身的功夫却比那张脸还漂亮,不仅如此,脑子转得快,又会读书。
在乔七看来,这陇雀可比京都那些名誉天下的文弱公子王孙厉害多了。
只可惜,天妒英才,这么个妙人,偏巧被送去了皇太女手下当差,惹了一身麻烦,还差点儿将命搭进去。如今又被派到并州这麻烦地方。
此刻听到陇雀的问话,乔七心中仍旧气愤,但也知道陇雀说得有理,只得叹了口气,说:“那将军您说,怎么办?”
陇雀走到一张大桌旁,上面摆放着一张硕大的沙盘,里头对战敌我悬殊,他凝神观看,指尖轻轻在沙盘上边缘移动,仿佛在寻找某种解法。
久久无言,陇雀终于说:“并州的局势复杂,不急,你先容我想想,这几日,你们去营中多走走,探些关于那三个中将的消息回来”
乔七听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知道陇雀并非要当软柿子,心甘情愿地被这些人揉捏。
他拱手道:“我明白了,将军放心,我一定会完成任务。”
说完,乔七矫健地走出了房间,留下陇雀一个人,目光深邃地注视着沙盘,仿佛在那沙盘上,他已经看到了一些致命的破绽。
一连七日,陇雀每日都让陈斌去请三个中将,三人将却像是拿大似的,一直未曾现身,像是故意要给陇雀难堪。
当第八天的曙光照耀在并州军营时,陇雀又派了陈斌去请人。但这一日,似乎有些不同。当陈斌走出大帐时,陇雀轻抿了一下嘴唇,吩咐道:“乔七,带上人跟我去看看。”
乔七知道,陇雀终于要发作了。他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高声道:“得嘞!”
与以往相同,陈斌又被陶威以练兵之名挡了出来。这回,陶威甚至都没准他进校场,就直接将他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