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一时间,众口纷纭,议论之声此起彼伏。宣武帝的脸色随之变得更为阴沉。
终于,他砰然一声敲桌,声音回荡在每个角落:“休矣!皇太女有理,太尉亦有理。如此,一个月后三堂会审,查明真相。大理寺立刻收押陇雀,等审清后再定其罪!”
第59章
二月末, 寒冬将尽,春意未至。
京都内,土墙泥地, 没了冬日风雪覆盖,又少了新春绿意作陪,多少失了些美感。
书房内,琉璃灯罩内烛火摇晃, 不甚明亮的天光从烟云纱糊过的木窗泄入,映在无双面前的折子上楷书规整。
雕花门缓缓打开, 阿然悄声步入,为无双更换茶水。沸煮过的清茶散发着甘洌茶香, 与屋里的书墨气混在一起, 让人心旷神怡。
“殿下, 燕二郎在外头。”
无双放下手中毛笔, 轻轻捏了捏鼻梁, “他又来了?”
阿然点头:“燕二郎说陛下每日忙于政务辛苦,特地炖煮了天麻鸽子汤给您送来。”
“难为他每日变着法儿地送东西来。”无双哂笑,“罢了, 让他进来吧, 孤倒是想要听听, 他嘴里到底能说出什么花来。”
“是。”阿然点头,垂手离去。
不多时, 房门再次打开,燕归带着小厮宁乡走了进来。
“奴见过殿下。”燕归躬身,长发未曾高束, 倒是学着上古时期,只将中间用玉笄束起, 剩下的如黑瀑一般散于背后。他躬身之时,背后的头发就如同流水一般顺着肩膀滑下,遮住他三分面容,却更显风流。
“起来吧。”无双淡淡道。
燕归起身,朝着她走了两步,身后的宁乡便将手中的笼屉放在了书桌上,笼屉打开,鎏金珐琅碗里,装着白若牛乳的鸽子汤,散发着淡淡鲜香。
“殿下终日辛劳,奴熬了鸽子汤给殿下补补。”
作为原著的男主,燕归的模样属实算是上等,声音温润,如清泉流水,淙淙悦耳。
鎏金珐琅碗放在漆黑的木桌上,泛着微微热气,无双拿过汤匙,慢慢地舀着喝了起来。
燕归站在下首,轻声开口:“殿下,奴前些日子听闻了陇雀之事,齐王一党来势汹汹,奴为殿下心有所忧。”
鸽子汤的热气化作轻轻的薄雾弥漫在空气里,转而消失得无影无踪,无双仍在喝汤,却道:“天理昭昭,陛下圣明,自有断论。”
燕归拱手,流云袖口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度,他又道:“殿下忠君,陛下英明,只是容奴说一句越距之言,朝中形势复杂,如今殿下关注的,不应单单是陇雀与赵忠寺孰是孰非,而是齐王一党会利用此事毁殿下清誉。若殿下不及早与此事撇清关系,只怕是如了齐王之愿。”
碗中汤水还剩下一半,无双放下了手中汤匙,金匙落在木桌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
她开口道:“赵忠寺仗着国公府的权势,欺压陇雀的母亲,逼得他动了手,你如今却要孤弃车保帅,让陇雀给赵忠寺赔命,天理何在?”
燕归又道:“殿下仁慈,可是朝堂上的事情,素来没有仁慈一说。”
“那孤且不与二郎说公理,二郎可知,这次的事情,孤若真的放任不管,只怕所有人都会觉得孤是那好欺的软柿子。今有一个陇雀,明日就是舅父,后日,只怕孤这皇太女的位置也被他们算计上了!”
无双声音愈高,燕归微微抬头,目光却与无双对上,只见那双凤眼漆黑如墨,中有风云变幻。
他轻轻吸了口气,将千般思绪吞于腹中,再躬身道:“奴为殿下所忧,却没想到殿下深思熟虑,是奴僭越了。”
无双笑了,却从书桌起身,走到燕归面前轻轻地将他扶起,道:“前朝形势复杂,二郎久居深院,只怕是不慎了解形势了。前朝之事孤自会看着办,二郎是孤的待诏公子,只管安心在归燕园里住着,不须担忧这些不相干的事情。”
她声音温柔,与刚才那疾言厉色判若两人。
她伸手,颇为温柔地为燕归整理了一下鬓间乱发,又道:“前些日子冀州刺史进贡了一把‘九霄环佩’,孤一看见那琴,便想起了你,特地向陛下求了来。”
燕归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九霄环佩乃是上古名琴。”
“正是如此,才堪与二郎相配。”无双又笑。
姬虞笑起来的时候,唇边有两道梨涡,娇憨明媚,让燕归愣了一瞬。
“奴,谢过殿下。”他道,声音里带着两分激动。
但凡是在琴上有些造诣之人,无人不想用九霄环佩弹奏一曲。他自然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