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虞的确是在深宫之中长大的,折辱人花活是一套接着一套。
无双轻轻提起裙摆,轻巧的越过陇雀,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陇雀感觉一道阴影掠过,紧接着眼前出现一双明黄色的绣鞋。不等他反应,就感觉有一只手,稳稳地拉住了他的胳膊。
刚刚受过伤,陇雀起来的时候感到一阵眩晕,眼冒金星险些要跌倒,然而还是那只手,牢牢地将他扶稳。
耳畔传来女子轻浅的声音:“再改一条规矩,从今往后,不许给人当马凳。”
说着,她缓缓放开了手,朝着宫里走去。
陇雀扶着车辕,正欲跟上,前面的人却忽然回了头。
“你,”她声音淡淡。
陇雀被她今日的态度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有些狐疑不决地抬头看她。
无双逆光而站,陇雀看不清她脸上表情,却听她道:“去马车上坐着,孤没回来,不许下来。”
陇雀眨了眨眼,似乎是没听懂他的话。
无双偏头看着他,陇雀那张漂亮的脸上,今日第一次露出嘲讽意外的表情。她似乎是被取悦,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声音却一如既往地淡漠:“不想挨鞭子就赶快回去,不要让孤说第二次。”
陇雀似乎终于回过神来,“臣……遵命。”
望着侍卫一瘸一拐回车上的模样,无双回头,朝着承德殿而去。
在承德殿的书房中,宣武帝坐于檀香木制的书桌前,批阅奏章。
当他察觉到有人轻步走进,他抬起头,原本严肃的脸上在看清来者时,溢出了几分难掩的慈爱。
“玄奴来了。”他的声音中夹杂了些许亲昵。玄奴,是姬虞的乳名。
无双朝他行礼:“玄奴给阿爷请安,阿爷万福。”
姬虞长年窝在青宫那四方天地里,若非必要,一般不会进宫,她好像打骨子里不太喜欢皇宫这地方。
看得出来,她今日主动进宫,宣武帝很开心。
然而,在一切看似和谐的气氛中,无双突然向前跪去,宣武帝的眉头不禁轻皱,“玄奴,为何这般?”
无双低下了头,声音中带着几分懊悔:“阿爷,往日里玄奴年少无知,多次让阿爷、阿娘担忧。作为皇太女,我不但没有辅佐阿爷,反而让阿爷为我操碎了心。”
听了她的话,宣武帝似乎有些吃惊,但反应过来之后,更多的,是一种难言的喜悦。他看着面前自己唯一的女儿,眼眶微红,点点头说:“玄奴懂事了,这是最好的。”
无双仍旧未抬起头,继续说:“阿爷,突厥的使臣下月前来朝贺,玄奴请阿爷将接待使臣的事情交给玄奴,为阿爷尽一份绵薄之力。”
此番突厥派来的使臣名唤耶律罕,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他通过这次的朝贺,博得了宣武帝的好感,就此留在了京都。而后便开始私下里勾结朝中大臣,在京都搅风搅雨。
无双有意揽下这次接待之职,一是为了防备耶律罕,二则是为了自己出现在朝堂铺路。
姬虞随然是皇太女,却并不管前朝之事,空有宠爱,不揽实权。
她若真的想要顺利地从宣武帝手中继任大统,当务之急,便是要在朝中获取话语权。
无双微微抬头看向宣武帝,心知只要自己开了这个口,宣武帝不可能不答应。
承德殿内,香烟袅袅,万里江山屏风前,宣武帝只是思考了片刻,便点了头。
“既然玄奴有这个心,那这件事阿爷就交给玄奴去办。”
无双唇角扬起一丝笑意,俯身对着宣武帝又行了一个大礼:“玄奴谢过阿爷。”
此时,天边朝阳将落,落日余晖透过雕花木窗落进屋里。将整个书房笼罩在一片金红之中。宣武帝看了一眼窗外,笑道道:“天色已晚,玄奴不妨留下,与阿爷一同进晚膳。”
无双自然不会推脱,宣武帝特地吩咐御厨做了几道家常小菜,父女二人在桌前对坐,宣武帝三杯浊酒下肚,聊了许多往日的家常,罢辽,才就使团的事情对无双嘱咐了两句。
宫灯之下,父女对坐,言笑晏晏,气氛十分和谐。
饭罢,天色已全然黑下,整个皇宫的灯火通明,照亮了每个角落。宫门即将落锁之际,宣武帝才放她离开。
无双披上披风,离开承德殿,夜色中,她的身影在月光之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月色皎洁,夜风习习,无双踏着宫殿的青石台阶回到马车上。
马车的银制的镶边在月光下泛着清润的光泽。阿然为无双掀开车帘,无双回到马车,却发现里头一丝动静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