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随安长吁一口气,沉下心,将千净横在眼前,摒除所有杂念,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东晁的左腿。
只要一瞬间!一瞬间就够了!
花一棠充分发挥了话痨特色,聊得口沫横飞,东晁渐渐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回话,目光频频望向红妆坊坊门。但他的刀,一直纹丝不动逼在花一棠咽喉处。
林随安眯眼,缓缓沉下腰:再等等,他快等不急了。
突然,红妆坊外传来马蹄马嘶,周太守扬刀纵马,带着一众不良人、巡城兵和衙吏冲了进来,“冯公,花四郎,我来助你们!”
东晁豁然抬眼,就在这一弹指间,他的刀离开了花一棠的脖颈。
就是此时!
林随安足尖碾碎瓦片,整个人如箭飚出,瞬间到了东晁身前,左掌握住东晁刀刃,右脚蹬开花一棠,右手千净劈向了东晁的左腿,一连串动作几乎瞬时完成,花一棠稀里哗啦滚出去的时候,血已经溅到了林随安的脸上,东晁闷哼一声,杀意大盛,反手握刀插向了林随安的后背,可不知为何,他的手突然顿了一下,千钧一发之际,林随安来了个驴打滚,万分狼狈沿着屋顶稀里哗啦滚了下去,后背咚一声撞到了什么东西,停住了。
背后传来倒吸凉气的声音,竟然是花一棠,是他接住了林随安,而在他身后,则是穆忠和明风。
他们都直直盯着屋顶正上方,面色骇然。
林随安转目看去,就见东晁直挺挺站着,五六只羽箭穿胸而过,他转目看了花一棠一眼,笑了笑,身体缓缓倒了下去。
“啖狗屎!谁放的箭?!”花一棠大急,“接住他!”
没人接住东晁,他沿着屋檐滚落,重重摔到了地上,待花一棠和林随安赶到的时候,他一口一口往外吐着血水,嗓子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似哭似笑。
花一棠揪住他的衣襟,牙缝里挤出声音:“冯愉义在哪?!”
东晁脸上露出笑意,血牙森森,“时间不多了,找不到那个地方,冯愉义必死……”
话音未落,两眼一闭,气绝身亡。
“你给我起来!!”花一棠大怒,狂摇东晁的尸身。
冯松的声音穿透人群,“留活口!留活口!”
“让我看看他的眼睛。”林随安不由分说扒开了东晁的眼皮,直直看进了尸体的眼瞳。
白光频闪,视线转换:破碎的阳光落在桌案上,案上铺展着一卷轴书,纸上墨迹未干,字迹端正秀丽,这一次,看得很是清晰。
【十酷之后,便是十净。】
和焦尸记忆中的轴书一模一样。
东晁的记忆和焦尸的记忆竟然是重合的。
第36章
林随安现在是万分后悔, 刚刚肯定是被猪油蒙了心,才那般不要命去救人,真是——好疼啊!
为她看伤的是个女大夫, 姓月,木夏带来的, 看着林随安的眼神那从诧异到震惊, 最后变成“从未见过这般能作死”的人。
“右手虎口撕裂,左掌割伤,这两处伤口都是皮外伤,未伤及筋骨,麻烦的是左肩这处刀伤,还有右臂——”月大夫轻轻捏了一下,林随安猝不及防, 差点尖叫出声,硬生生憋回去了,毕竟大堂外围一堆纨绔正眼巴巴瞅着呢,她可不能丢人。
“轻微骨裂。”月大夫摇了摇头, “你肩上和手上的伤口都需要缝合,你确定要在这儿缝吗?”
林随安看了眼大堂外,人群乱糟糟的。冯松看东晁断了气, 救冯愉义唯一的线索断了,急怒攻心, 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了,周长平、白凡、严言等人乱成了一锅粥, 也找了个大夫,又是把脉, 又是扎针,明庶和明风大叫着维持秩序,无奈根本没人听,几步之外,花一棠和凌芝颜双双围着扬都坊图,眉头紧锁,气氛十分凝重。
“就在这儿弄吧。”林随安道。
看这样子,一会儿还指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她还是留下来镇场子更安心。
月大夫颇为诧异看了林随安一眼,瞥向聚在四周看热闹的纨绔,“那边的闲人,过来帮忙!”
说实话,这位月大夫红唇杏目,样貌十分周正,这一眼,不怒自威,裴诗均立即领着七八纨绔跳了出来,“月大夫尽管吩咐!”
“将四周的帷幔扯下来,围在我们四周,我要帮林娘子缝伤口,不许偷看,否则小心我把你们的眼珠子挖出来。”
“是是是!”裴诗均和纨绔们立即行动,不消片刻就在林随安和月大夫四周围出一圈严严实实的账幔围墙,所有纨绔高举账幔,背对林随安,个个目不斜视,很是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