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不仅在长安有居所,另外的两间宅子赁了出去,每月都有进项。
就算不中,他还能安稳无虞留在长安,继续考试。
张九龄深感幸运,想着谭昭昭,心里暖意流淌。
两人同在一宅,只不在眼前,他已经开始无比想念她。
张九龄思忖了下,道:“伯高若有需要援手之处,只管开口就是。别的我帮不了,在吃住上,还是能相帮一二。”
张旭忙拱手道谢,道:“我知晓子寿兄的品性,若有难处,我定不会瞒着。眼下我尚能过得去,只听到了一二传闻,想要同子寿兄一议。”
最近张九龄同谭昭昭到处游玩,并未过多关注其他的事情。
闻言,张九龄并未急着追问,斟酌了下,道:“伯高兄既然称作是传闻,可得慎言呐!”
张旭挪动了下腿,神色难得肃然,道:“我就知晓,子寿兄与他人不同,口风严,值得信任。这件事,我从未同人说过,当时听过了,也就当做闲话罢了。”
说罢,他倾身前来,小声道:“听说沈员外受赇,贪得无厌,收取了无数考生士子的钱财。且等着吧,待得张榜之后,估计还有一番扰攘。”
今次春闱由尚书省的考功员外郎沈佺期主持,他要是收受钱财舞弊,榜单就不公平了。
权贵子弟无需科举,真正有门道之人,也能得大官举荐出仕。
科举是眼下的寒门子弟,唯一的出路。若是科举不公,彻底断了寒门士子的前途。
张九龄叹了口气,眼神一片清明,道:“伯高,且不提天下,端看长安城,英才不知凡几,不如意者乃是常事。事情尚未见分晓,且莫要过于担忧。物极必反,若沈员外做得太过,朝廷肯定会给士子们一个说法。既便朝廷给予了公平,可这份公平,着实有数。”
张旭何尝不知,大唐有才能之仕比比皆是,在权贵当权的世道,难有出头之日。
张九龄的沉稳,张旭很是佩服,神色茫然,道:“何为德,何为才?何为名?”
德是官员被举荐的首要,才次之。
名为关键,比如善书,善画,善诗等等,若有名声传开,能进入达官贵人的眼,得了青睐,方能被举荐。
考生们到了长安,将自己的文章诗结集成册,送入达官贵人的府上,博取出头的机会。
张九龄亦沉默不语。
他痛恨举荐制,深究起来,举荐就是结党营私。
天色暗了下来,张旭起身告辞:“快关坊门,我得赶紧些,不然等下被金吾卫抓住,又得找我麻烦。”
张九龄听说张旭被抓住过一次,罚了他不少钱财才免了被打板子,瞧着外面的天色,道:“伯高且莫急,今夜就宿在舍下。”
张旭心情本就不大好,真想找人排解,也没推辞,再坐了下来,一同吃茶说话。
晚饭时辰,眉豆同千山送了酒菜上来,张旭看着食案上热腾腾的菜蔬,闻着酒香,馋虫被勾起,抚掌赞道:“得谭娘子此般的贤妻,子寿兄真是有福啊!”
张九龄笑着说是,张旭哈哈大笑,同他举杯同饮。
这边,在关坊门之后,雪奴才匆匆到来,她边走边解下风帽,四下张望,惊讶地问道:“张大郎竟然不在?”
谭昭昭斜睨着她,道:“你瞧你这话,竟然不在,难道张大郎就得日日在家?”
雪奴走去架子边,在铜盆里净手,回头笑她:“张大郎难道不日日在家?同你形影不离,远看去,还以为两人黏在了一起,合为一人了呢。”
他们两人本就成日腻在一起,同雪奴都极少见面。
谭昭昭大大方方任她打趣,道:“家中来了客人,张大郎在前厅招呼。”
雪奴咯咯笑着,道:“怪不得如此,九娘是落单了,找我来解闷呢。”
谭昭昭白她一眼,道:“那个客人你也认识,上次到你酒庐中吃过酒,张旭张伯高,写得一手好字。”
雪奴想了下,问道:“可是那个如游侠儿般,放荡不羁的虬髯公张颠?”
谭昭昭点头,道:“他的草书,冠绝古今。”
雪奴不懂诗书,打量着她犹疑地道:“九娘也不是喜好书的雅人啊,同我一直说写字,书,莫非九娘打着别的主意?”
谭昭昭被雪奴取笑,不以为意地笑道:“张伯高的字,在他清醒时难求,吃醉了就好求了。我想替你求他一幅字,做你酒庐的匾额。”
一幅好字难求,能求来做匾额,酒庐名气传出去,定会引来无数喜好风雅的文人士子前来光顾,钱财哗哗流入钱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