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长渊察觉到云挽月不太高的兴致心下了然,他上前遮挡住云挽月的视线,将血液隔绝在外,他已然知晓为何了。
于是他替云挽月回答:“因为他是筹算,在他心里情感本身不占分量。月月看得明白,便用手里他的把柄与他做了交易。”
某种程度上,他跟筹算是一类人,换做是他他亦不会留情。
云挽月点点头应和:“其实……我也就试试,毕竟几句话的事情,我又不吃亏……”
谁曾想他这么快,一点犹豫都没有,让她都有些害怕。
“不过这都是展天详的报应,他没有善待你们,想来也不会善待筹算吧?”她看向黎清桦。
黎清桦面色变了变,没有言语。如今人都死了,善待与否的,又何必纠结?
而几人话里的展天详几欲疯了,他不可置信地回过头看向筹算,胸口的巨大疼痛让他目眦欲裂,他不管不顾,硬是撑着力道欲将筹算的右手折断。
他已然想不到那么多,背叛几乎让他疯狂,他心里只有——
折下这只右手,这右手跟着筹算多年早就与人融为一体,只要折下,就能将这大逆不道的逆徒一同带走!
可惜天不遂人愿,他们太熟悉了,熟悉到到底是何品行彼此都心知肚明。
筹算在人将要动作的下一瞬将手倏而收回,带出一连串的血液扬在空中,天光都随之暗淡,向来不可一世的人软倒在地上,他没有弯腰低头,只垂着眼,睥睨着人。
“师傅老了,该休息了。”
展天详急促地呼吸着,他苍老的眼眶深深陷下去,包裹着几乎要突出来的眼球,发白的发丝混杂着血液分布在面上,如同恶鬼。
他嘶吼着:“孽障!我何曾对不起你——我何曾有一分一毫对不起你——咳咳咳咳,筹算,若没有我,你早就死了——你个忘恩负义的孽障——”
这话没有让筹算动摇一分,他甚至从怀中拿出锦帕将手上的鲜血仔细擦拭干净,白光流转,照应着他没有情绪的眼眸。他擦拭干净后指尖一松。
带着血液的锦帕轻飘飘地落在展天详身上,又像是碰到了展天详的逆鳞,让展天详什么也不顾也要去拿自己的剑。
“连你也要折辱我……连你也要折辱我!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我随意养得一个玩意,也要折辱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筹算足尖轻点,状似无意地将挪动脚步,却正好将展天详的的指节踩在脚下。
他声音平平,甚至是温和的。
“师傅曾在我七岁那年断言,您说我不过七岁便能手刃妖鬼,必定是天生坏种,您当时还高兴呢,说这样也好不必手软,从那之后您便更加不要命地拿我做实验,无论我如何哀求都不曾停歇,不念情,是您教我的第一课。
“我学的很好,甚至比师傅做的还要好,怎的如今师傅却不高兴起来?这一切不都是您想要的吗?您放心,奇门暗门在我的手里一定会发扬的,那些妖我也会除去,而您,且好好休息吧。”
他再次抬脚,落在了展天详的脖颈处,随即轻轻用力,是喉骨碎裂的声音。
他轻舒一口气,轻巧转头,看向云挽月。
“云姑娘,我的报酬已然付了,你应允在下的呢?”
第79章 最终(六)
云挽月反应过来, 她将遮挡在眼前的手拿开,视线不自觉落在地上没了气息的展天详身上,停留一瞬之后她倏而移开, 又无意间对上了筹算的眼眸,里面仍是一片温和。
她心底一沉, 开始思考一开始的交易是不是太过草率了, 总觉得一不小心捅了个篓子。
她克制着声音保持平和:“公子好手段, 自家师傅说杀就杀了, 我险些都没反应过来。”
这就是在和稀泥了。
筹算自然也听了出来,他轻笑出声:“云姑娘莫不是想要反悔?”
本来就在糊弄人的云挽月:……
她踌躇着,把自己的衣袖折了又折也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 实在不行……直接打出去?展天详死了,他们的最高战力没有了, 靠裴长渊一个人硬来还是有胜算了。
就是不能一劳永逸, 她想要的是以后都安安稳稳, 她的血脉,她的身份, 这全部都停在当下,这样才能规避前世的走向。
好难, 她好累, 不想动脑子了。
苦恼在云挽月的面上愈加明显, 一旁的裴长渊几步上前,替代了云挽月的位置。他看着筹算的右臂:“你右臂的妖骨应是来自我, 我可以将妖骨拿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