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挽月看着又冒出来的树枝,她再次帮着塞了进去:“爷爷,要是真的海妖来了,你转身就跑,有些人忘记了就忘记了,想起来也不一定是件好事。”
树妖摇摇头:“你不懂小姑娘,到了我这个年岁能去执着的事情已经很少了,我一直还想要去记起来,那就是一定是个很重要的人,若是死在这海上,爷爷也不会觉得惋惜的。”
树枝又冒了出来,云挽月索性也不塞了,手不自觉摩擦着树叶子。
“小姑娘你呢?你去找白泽大人是为了什么呀?”
云挽月顿了顿,她神色如常:“没什么,就是想去见见他。”
树妖不懂:“只是见见?”
当然不止是见见,她应该是这一船子人贪念最重的那一个。
树妖见人不回答,也没有过多追问,他将一枚树枝放置在云挽月手上:“小姑娘我们投缘,这是我的树枝,这一路艰险非常,遭遇不测的可能很大,我若死了,这树枝便会长出新芽,到时候你随意扔在哪里就好,我自己会长出来。”
云挽月从未听过这种方式,她很是惊奇:“这样好?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一直不会死了?”
树妖拜拜手:“诶,非也非也,你觉得一个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吃吃喝喝?开开心心的?但其实能活下来就已经很好了。”
树妖摸着自己的胡子:“老朽觉得一个人活着的象征就是他的记忆,记忆在,这个人才完整,老朽每一次重新长出来便会忘记所有,从前的便是从前了,重新长出来的是新的人。”
云挽月疑惑:“可是爷爷,但您一直在找一个很重要的人,您是这一次忘记的吗?”
“应该忘记很久很久了。”
云挽月点点头:“就是呀,您分明已经忘记很久了但还是在努力找到这个人,说明什么?记忆并不代表您,灵魂才是,有些人是记在灵魂里的。”
树妖愣在原地,一不留神又支出了许多树叶,在往外冒旁的人就该生气了,云挽月只好一根一根帮人塞回去。
她一边塞一边要出声提醒,船却在这时猛地动荡起来,甲板被破开一个大洞,海水不要命地涌出。一时间妖力四散,无数妖飞至空中。
“不好了,不好了,海妖来袭——”
话音未落,一道巨大的阴影将他们覆盖,是鲸。
云挽月只能看到一面雪白的肚子,甲板被突破,船马上就会沉,树妖将云挽月推向一旁:“你去船舱东边,那里有一搜小舟。”
云挽月被推得一个踉跄:“不是,爷爷,现在逃是不是太早了。”
或许会有别的办法摆脱困境,比如跟这只鲸好好谈一谈之类的,毕竟语言的魅力无穷大。
树妖语速加快:“没用的,这是十方鲸,没有耳朵,只知道进食。”
云挽月瞪大眼眸:“这么离谱?”
树妖又推了云挽月一把:“我们投缘,你带着我的树枝快走吧。”
云挽月抿了抿唇:“可以一起走。”
树妖笑开,胡子已经被扬起的海水浸湿:“小舟只能载一个人,你快一些,别的人发现了还要抢呢。”
“爷爷不去找白泽大人了吗?”
“以后会有机会的,你将我种在一个好看的地方,等我再次长出来,还会再来,你不是说了吗?这是记在我灵魂里的,不晚一年,早一年,又有什么干系?”
云挽月咬咬牙:“你放心,我们都是草木妖,我肯定把你种在一个特别好看的地方。”
这是他们都能活下来的最好办法了。
她足尖闪过灵光,身形一闪往船舱而去,船舱很小,东边斜斜放着一枚小舟,云挽月打开一旁的门把小舟放了下去,她将树枝妥协收好,随后指尖染上灵光,控制着小舟前行。
船已经开到深海域了,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她几乎找不到方向。
这个白泽是不是有点住太远了,没事住那么远,平时能吃到好吃的吗?
她瘪瘪嘴,拿出地图仔细看了又看,发现还是找不到,她远远回头发现方才的船已经坍塌了,少数妖落在了海里,便是如此也依旧被十方鲸追着。
云挽月瑟缩了下,加快了小舟的速度,她觉得她近期都不会喜欢吃鱼了。
她就说吧,能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天微亮,海面逐渐被初升的太阳染成红色,云挽月才将将停下,她拿出树枝,上面已经有了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