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谋未遂+番外(91)

那时候齐德还远没有性情大变,甚至可以说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他当时说好听了,也是风度翩翩,陌上公子,温润如玉。

他请求保安放行,言辞恳切,脸上带着些青年人独有的慌张,额上还有细汗微微沁出。

他说:“我来接我内人下班。”

保安有些讶异,因为内人这词已经不常用。

这自然指的是沈慧,彼时沈慧接到齐德的电话,刚好走到校门口,听见了事情的所有来龙去脉。

她满脸通红,一路小跑着捂脸上了车,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后来沈慧对外被称为“内人”这事儿不知怎么地在校内传开了,颇有些羡煞旁人,着实在学生之间小火了一阵。

她又尴尬又幸福,总归还是幸福居多。

不知是不是身为语文老师,身上总有点文人气息的缘故,齐德称她为“内人”,她便将齐德的电话微信等等一系列都备注成了“夫君”。

两人工作忙,就请了个保姆在家看着沈渡津。

家里大门上的锁响了,门在下一秒打开,沈慧和齐德手挽着手齐齐出现在家门前,沈慧手上还捧着一束路过花店时买的百合。

小孩儿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沈渡津什么都不懂,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爸爸妈妈。

以及他们像是形成习惯一般挽在一起的手。

发现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这边后,沈慧像是触了电,整个人往后躲了一下,特别不好意思。

哪怕知道沈渡津是懵懂无知的,她还是倏地将手彻底藏在背后,像极了初高中时被班主任抓到早恋的学生。

明明她自己就是语文老师兼班主任。

那之后齐德就会开始笑,笑得温和慈祥,像是暖春三月时迎面而来的徐徐微风。

沈渡津有些看呆了眼。

这个记忆片段最后停留在齐德将他抱起来,托在臂弯上,他一下子长得好高,即将与屋顶比肩。

这是他曾拥有过的现实,是他对于这个世界的第一记忆,美好又浪漫。

滚烫的热水是会变冷的,只不过冷却的时间长短取决于环境温度和蒸发速率。

这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总共用了十年。够长了。

那是沈慧生下沈俞后不久。

这天阳光明媚,积雪都尽数消散,冬末春初,第一场雷雨还未到来。

沈慧在上一年的初秋患上了严重的产后抑郁,抑郁的起源是工作与家庭难以兼顾。

齐德的确做过许多努力,他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地安慰容忍,承担起照顾沈俞的所有事务,期盼爱人在某天一觉醒来能恢复如当初。

可是没有,他的努力毫不奏效,他的爱人依旧日渐萎靡,像即将凋谢的玫瑰一般,既生不了,也死不去。

这种状态持续了大半年,无休无止,他已经受够。

于是在沈渡津学校组织春游的这天里,他终于爆发,宣泄出压抑了很久的怨怒。

这些怨怒不仅于沈慧抑郁这段时间产生,更多是多年以来不断的磕绊与琐事。

说来巧合,那天下午接近傍晚时分,春天的第一场雷雨终于落下,沈渡津没带伞,他是被什么人送回家的。

他满心欢喜地上了楼,将钥匙插上锁眼开了门,没有油烟机的轰鸣与饭菜的香味,他爸不见踪影,房间里有些声音传出,似乎是沈俞在哭闹。

他喊了齐德一声,果然没有回应。

似乎是终于意识到什么,他慢慢放缓了脚步,站定在紧闭的房间门前。

雨还下着,乌云遮挡了光线,下午五点半的屋子都显得暗沉。

他推门进了沈慧的房间,终于看见一片狼藉,满目疮痍。

还有缩在床脚佝偻着背的沈慧。

察觉到有人进来,沈慧慢慢地转过身,看见是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便死死地盯上来,把沈渡津看得心里发毛。

沈慧其实是个很温和的人,哪怕是在抑郁的情况下依旧能很好地控制着自己的脾气与举止。

但今天不太一样。

她像是想从沈渡津脸上抠下一块血肉来,一字一句恶狠狠道:

“齐度,滚出去。”

这一幕后来的很多年都作为沈渡津午夜梦回的经典曲目,他不止一次地想,当初如果他在家,是不是这场闹剧收场时会更体面些。

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数年的寒冷早就已经造就了所有的沟壑。

一切早已无法挽回。

自此内人销声匿迹,夫君也不复存在。

这样的记忆在如今来看多多少少刺眼突兀,所以他从来没对沈慧透露过他记得些什么。

就当一切从未发生过。

他从来不相信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鬼话,也不信真会有一个人能坚持着爱一个人到达生命的最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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