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只缓缓驶离青石镇。
姚掌柜根本没发现裴燕礼和陆鸣二人,他站起身来,嘴上继续骂着万花楼里的人,然后踉踉跄跄地往青石镇走。
走着走着就听到“小河子”“肖东家”“肖喻”这些字眼,他不由得竖起耳朵细听。
“小河子酒楼新推出的那个羊肉大葱饼是真好吃!”
“我都连续吃三日了,还不腻!”
“这个酒楼每次推出的新菜都好好吃。”
“听说是肖东家和余大厨厉害!”
“是的是的,好吃的新菜都是出自他们两个之手。”
“那个余大厨以前好像是望月酒楼的厨子?”
“没错,不过望月酒楼如今不行了,比不上小河子酒楼。”
“对,望月酒楼都没人去。”
“是啊,小河子酒楼去晚点,就吃不到了。”
“……”
肖喻!
望月酒楼!
小河子酒楼!
姚掌脑中冒出繁杂的事情,最终都归结到肖喻身上,是,是肖喻,都是因为肖喻,他才坐牢,才罚款,才挨打,才丢了媳妇孩子,才丢了活计,才丢了外室,连万花筒的那些贱人都敢瞧不起他!
都是肖喻的错!
一瞬间他的双眼冲血,直直地朝水清巷走去。
这时候水清巷的店面都打烊了,张五、余大厨等伙计已经收拾好酒楼,下工了。
肖喻将小河子早食店、小河子酒楼的门窗全部关上,然后带着两个孩子洗洗澡,换上干净的衣裳,走进卧房,躺到床上。
“小舅舅,我还想喝水。”蛋子道。
“再喝水,晚上就要尿床啦!”明河道。
“蛋子是晚上吃太多咸的,明日不能吃了。”肖喻坐起来,端起床头柜上的碗:“起来喝。”
蛋子倏的一下坐起来,捧着碗咕噜噜喝两口。
“好了?”肖喻问。
“好了。”蛋子用衣袖抹一下小嘴。
“夜里想要撒尿,和小舅舅说。”
“嗯。”
肖喻躺下。
明河和蛋子一起抱住肖喻,小脸蹭小舅舅的俊脸,奶乎乎地唤:“小舅舅。”
这两孩子能吃能喝能玩,火力非常足,冬天抱着睡觉可舒服了,现下却是夏天,肖喻推着两个胖胖的小身子:“去去去,一边去,太热了,不要抱。”
“就抱就抱。”两个孩子都撒娇,像两只刚出来的幼崽一般,硬往肖喻怀里拱。
肖喻便挠他们痒痒:“让你抱,让你抱,还抱不抱。”
两个孩子蜷缩成海螺状,咯咯笑不停。
越笑越有精神,担心孩子们熬夜,肖喻忍着热意,把两个孩子搂进怀里,给两个孩子讲十二生宵之老鼠的故事,附赠一首童谣:“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喝,下不来;叫奶奶,逮猫来;喵喵喵,猫来了;小小老鼠叽里咕噜滚下来!”
两个孩子跟着学,学一遍就会背了。
“哇,我们明河和蛋子好棒呀。”肖喻夸奖:“再背一遍。”
两个孩子继续背,一遍两遍后,两个孩子眼皮开始打架,转眼就睡着了。
肖喻长长地吐一口气,他也有些累了,缓缓闭上眼睛,脑中却猝不及防地浮现孔十一,怎么也睡不着,他缓缓起身,打开衣箱,将最深处的一个锦盒拿出来。
里面躺着一个玉锁和一个鬼工球。
玉锁是花婆婆临终前交给他的,是蛋子的。
他拿出鬼工球看,只比鹌鹑蛋大一点的球体,里里外外总共九层,花纹、鱼文、树纹、鸟纹……这工艺真是太完美,完美的就像孔十一这个人一样,肖喻又想到孔十一的离开,心里不免伤怀。
好一会儿缓解不过来。
他干脆将鬼工球放进锦盒里,搁在床头,接着闭上眼睛,将孔十一从脑海中驱除,没一会儿便睡着了,迷迷糊糊间梦见几个孩子在烧火,烧的烟气熏人。
他还没有来得及阻止,就听到蛋子喊:“小舅舅,小舅舅,小舅舅……”
他睡得有点晚,还犯迷瞪中。
蛋子继续小声道:“小舅舅,我想尿尿。”
肖喻半睡半醒似的起床,将蛋子从床上抱起来。
蛋子道:“小舅舅,有点熏人呀。”
“哪里熏人?”肖喻做梦梦见的都是熏人的味道,现下有些分辨不出来是梦是现实,眯着眼睛抱着蛋子走出卧房,走进院子。
“小舅舅,外面好亮啊。”蛋子道。
亮?
哪里亮?
肖喻微微睁眼看一下,顿时整个人惊醒了,他转头看到小河子早食店的厨房着火了,火势已经烧到这边来了,原来他刚刚闻到的烟气,不是梦里,是真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