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槐看的极为认真。
陆鸣小声诧异:“这肖东家居然懂房屋营造?”
裴燕礼道:“看起来是懂的。”
陆鸣不懂,但他知道裴燕礼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熟稔一运用到战场上,因此才做到屡战屡胜,便问:“他讲得是对的吗?”
裴燕礼点头:“对。”
“哟,真看不出来,他这样年纪轻轻,做菜,开早食店,开酒楼,带孩子,居然还能会那么多。”陆鸣心里都不由得佩服起来了。
裴燕礼没说话。
付槐开口了,道:“对对对,你说得对!”
肖喻话锋一转:“只是——”
付槐问:“只是什么?”
“只是斗拱如何变,需要谨慎再谨慎,画图纸,做模子,然后才能用到房屋上面。”肖喻看着小几上的水渍,做出若有所思的样子,余光却不错过付槐的丝毫表情。
付槐迫不及待道:“本官这就命人给你拿笔墨纸砚来。”
“在这里?”肖喻做出惊讶状。
“这里不行?”付槐当即道:“那到本官的书房去画。”
“不不不,县令大人,小民不敢。”肖喻立马起身,恭恭敬敬给付槐行个礼,道:“小民不敢去县令大人的书房,也不方便去。”
“为何不方便?”付槐起身。
肖喻道:“小民知晓县令大人是为县衙、为青石镇、为大靖的房屋营造尽力,可其他人不知,他们会以为县令大人包庇小民。”
付槐问:“此话怎讲?”
“姚掌柜状告小民违反经商律法,小民便是带罪之身,小民刚才的意思是,牢里鼠虫众多,画图也非一日两日可以完成,万一鼠虫贪墨,咬上一口,这可是会塌房坏柱的,影响您的声誉。”肖喻言语极其诚恳地道:“县令大人,您给准备一些管用的鼠虫药,把牢里的鼠虫全部药死了,免得它们咬坏了纸张。”
付槐也是有基本常识的人,道:“要是有这样的药,粮食就不会被鼠虫吃了。”
“那怎么办呢?”肖喻苦恼。
付槐轻易地道:“那你跟本官出去,随意找个地方画。”
“不,小民不出去,和县令大人促膝长聊之后,小民实在佩服县令大人的惊世才华和高风亮节,绝不会用自己戴罪之身,而玷污县令大人的名声。”肖喻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陆鸣闻言目瞪口呆,这个肖东家看起来温温和和,干干净净,没想到也可以做出来这种算计人的事儿,瞧这些话把废物县令给夸的。
裴燕礼嘴角难得地抽搐了下。
“本官带你出牢门,谁敢置喙!”付槐道。
“县令大人,小民本就有罪,不在意罪上加罪,小民愿为大人名声,而抗命不出。”肖喻做出至死不屈的样子。
“你……”付槐都没有办法了,指着肖喻道:“都说读书人迂腐顽固,你个厨子,怎么还这么轴?”
肖喻道:“回县令大人,小民读过几年书的。”
付槐道:“怪不得这么迂腐!”
肖喻做出一副“除非我死,不然绝不出牢门”的样子。
付槐收姚掌柜不少的银子,必须要给肖喻冠上罪名,让那个小河子酒楼开不下去,也让望月酒楼重新热闹起来。
可他又实在喜欢肖喻对自己的奉承,喜欢肖喻在房屋营造方面的天赋。
他略微思考片刻,想到一个两全的办法道:“哎哟,本官何时定你的罪了?怎么上赶着给自己揽罪?”
肖喻假装震惊:“没定罪?”
付县令道:“本官只是来询问一下。”
询问?
关进牢里询问?
去你大爷的吧!
肖喻心里这么骂着,面上却是装作没听懂:“询问?”
“姚掌柜状告你们,本官自然要询问,如今本官已经了解情况,自然要放你回去,然后按律法办事。”
肖喻从察觉到付县令不会放人,金府人不会来了开始,他步步为营,就是为了付县令这么一句话,他压着心里的激动,以请教的目光望着付槐道:“如何办?”
屁股决定脑袋,付槐坐到县令这个位置上,他就觉得自己理所应当地比县令以下的人都聪明,所以肖喻每每投来崇拜、请教等等的目光,他都信以为真并且十分受用,当即就和肖喻说了请状师事宜。
肖喻早就清楚这些流程了,但还是做出很受教的样子,然后问:“所以我和余大厨暂时无罪。”
付槐点头:“没错。”
肖喻问:“我们可以回家了?”
“对。”
“多谢县令大人,县令大人果然英明,那么请县令大人把余大厨的牢门也打开吧。”肖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