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显示号码的手机电话,不是视频,也是头一回了。
我立刻接通,叫他的名字:“洹载。”
“嗯。”洹载声音略微哑掉,也是,唱了差不多五十分钟,能不累才奇怪,“怎么了?”
“你公布了。”
意识到我说什么,洹载笑意透过麦克风传来:“对啊,我跟你说过的。”
“但你没跟我说写不出来的事情。”
“写不出来才是创作者的常态,我是打预防针,也是实话实说。”洹载纠正我,忽然就传来叮的声音。
“你在干嘛?”我问。
“在……路上。”
“蛋糕好吃吗?”我看着烤箱,揪着不满意的第一作,塞进嘴里。
“没吃上。”洹载好像站在走廊上,说话都带着回音,“想吃蛋糕?你那么爱吃甜的,要不要我现在买个蛋糕送上门?”
我吃着蛋糕笑出来:“那倒不用。你不在,吃的蛋糕也不叫生日蛋糕,最多像邢露说的,下午茶罢了。蛋糕没吃上,午饭总好好吃了吧?”
“稍微……吃了点。”
“什么叫稍微吃了点?”我乐道,“聚星永华就这么对待摇钱树啊?不得请你吃那种超级奢华,人均过千的米其林啊,黑珍珠,之类的。”
“阿姨和慕慕还在的时候,会叫我过去吃饭。吃的嘛,还是田叙偏爱的东北菜。各种蔬菜乱炖,放很多排骨,跟饭店的比也毫不逊色。后来就剩下田叙,他也会给我做这个菜。但味道跟当年比,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差了点。”
“以前听安然说,你们搞音乐的为了保护嗓子,不会轻易吃辣。我还想过,你爱吃什么呢?节目时候吃大锅饭你也不挑,跟我拍戏的时候,净挑我爱吃的选。东北菜不难,我会看一看,学一学的。”
洹载笑起来:“我总是会忘,你爸妈是厨师。厨艺会遗传吗?”
“厨艺虽然不会遗传。但是我稍微开始理解我爸妈了。他们最早从早点摊做起,后来开了大排档。店里总是很忙,我放了学就在饭桌边写作业,街坊邻居都认识他们,顺带着认识我……别人的父母都陪着孩子玩,我爸妈只会冷落我,我们还成天搬家。
“总是转学就没什么朋友,但是零花钱很多,我就靠着漫画、小说、音乐过活。Tina那时候很火,零几年的时候,我给她投票,看她第一名出道,投票就像是参与了她的人生,对我而言,她就像一个遥远的姐姐,每年都会唱好听的新歌,只要听到,无论身在何处,都会觉得很熟悉,很温暖,发生什么都不会害怕了……
“好像扯远了,反正,我爸妈不论店搬到哪,都会有一些固定的老顾客过去,跨越大半个城市,吃饭事小,主要找他们聊天。我爸妈宁愿跟他们聊到通宵,也不理在家孤零零的我。其实,就像Tina对我的重要性,我爸妈在某些时候,是不是也是那些叔叔阿姨的慰藉呢?人与人的沟通里,我的媒介是音乐,我爸妈的媒介是饭菜,仅此而已。”
烤箱叮地一声发出巨响,把我吓了一跳。
我迅速想着洹载问起我要怎么应对,却只能听到洹载深呼吸的声音。
他没说话。
我把手机从耳边拿下,电话还通着,于是再次问:“怎么啦,听故事还听伤感了?”
“晚上想吃什么?”他声音很轻地问我。
“说得就像你要给我做饭似的。”我直乐,“应该还是邢露安排的饭吧,快回归了,她比谁都着急我的事业,非常合格的粉丝及合伙人了。”
“我好像有蛋糕吃了。”洹载声音带着笑意,依然很轻,想要从耳边消散掉一样。
“是吗?什么味道?”
“你告诉我。”
声音从耳边传来,又像从身后传来,我来不及分清,手机被从手里抽走,吧椅转了一圈,一个身影笼罩着我——洹载。
带着一丝隆冬的寒气,和他惯用的香水味,他这么认真,低头看着我,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我们靠得这么近,近到我能感觉到他温热的鼻息。
“什么味的?”他声音很轻,怕吓到我似的。
我迅速回顾着我我听到的声音,那声叮怎么会那么熟悉——
那不就是洹载家电梯声音吗?
什么特别定制的符合什么分贝,对耳朵好的。
被美色迷住神智之前,我稍微往后靠了靠,脊背抵着吧台拉开一些距离,兴师问罪:“什么时候回来的?”
“直播完就上飞机了,下了飞机,就回来了。”
我看一眼客厅的表,直播完四个小时多:“是不是耽误你偷偷摸摸约别人啦?我现在走?”
“你还没说什么味呢。”洹载目光越过我,看着吧台上的芒果丁、草莓丁,还有做得十分失败的蛋糕胚,蛋糕胚上的小缺口格外显眼,“还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