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族的预警从来都只预警重大灾难,而这次又恰好与狐族重合,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不好的事。
苏婕还想再问,楚风逸已经带着心腹走远,他前往的正是她母亲的宫殿。
或许,是整个妖界要降下大灾,不仅仅只是狐族而已。偌大的青峦山升起一股寒意,明明白日当头,苏婕却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她伫立在台阶上没有离去,将近两个时辰,才看到楚风逸从宫殿中出来,她立即探究地看向他。
楚风逸出来时身上带着殿里的檀香味,沉沉地萦绕在她鼻尖,那是母亲殿里的气味,她并不喜欢。
苏婕本能地皱眉,“找我母亲有用吗?”
狼族的瞳孔很深,偏偏楚风逸是那种烟灰青的淡色,让他看起来妖异得不像狼族之人。
这样的瞳色让他小时候吃尽苦头,现在却给他带来了生人勿进的疏离感,将他的狠戾放大到极致。
他冷笑一声,“阿澜,有没有用你过段时间就会知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看不起我,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我们之间的身份地位不该是这样的,我会慢慢去纠正它。”
他说完带起凌冽的风从她身侧离开。
楚风逸还真是出息了。
以前缩在她被褥里、可怜兮兮求庇护的模样全然不见,变得这般野心勃勃。
苏婕猜不到他和母亲谈了什么,为了不让自己陷入被动,她还得回去说服叶清漩启动阵法才行。
入魔的叶清漩固然可怕,但是跟发疯的楚风逸比起来,苏婕还是更倾向于前者。
她只在片刻就做出选择,毅然决然带着披风回到无妄山。
……
无妄山狂风四起,风沙湮灭一切。
叶清漩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子里有很长段时间的空白,回过神来,好像什么也没有想。
锁心链的感应全然隐去,她好像落入了茫茫大海之中,根本就看不清她的身影。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已经想到了离开的办法,将古籍交给他,引他离开,一切都在她的圈套之中。
叶清漩有想过去青峦山寻一个真相,也想过强行将她从狐族带走,想到最后才惊觉,他无法让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回来。
是了,她根本就不爱自己。
那些说来骗他的话,他其实有察觉。
只是一百年苦等之后,连她的谎话都显得格外动听,让他舍不得不去听。
他自己也不知道,堂堂的青玄仙君,什么时候也学会自欺欺人了?
密密麻麻的疼痛爬上双目,肆意啃咬着他的血肉。毁目之痛历历在目,他最后所见的,依旧是她陌然的眼神。
原来那日的清高自傲在今天看来不过是一个笑话,她有的是办法将他的尊严碾得碎碎的,让他无法再自我粘黏。
她一直,将自己掌控在手心。
想通这一点,叶清漩竟是笑了出来。
他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就仿佛是一把尖刀将他一遍又一遍地扎透了,再也没有扎第二刀的地方。
师父是对的,师兄也是对的
从头到尾看不清、不肯忘记的人,一直都是自己。
手中灵光四涌,逐渐在他掌心汇聚成一颗金色的丹药,蜂拥而入的灵力吹起他眼前的发带,天地间变得混沌不堪。
金色的绝情丹凝于他指尖,散发着冰冷的锋芒。
就在他即将服下去的瞬间,结界破开一条口子,钻进来一个身着红衣的姑娘。
她睁大着眼睛,盯着他:“仙君吃什么呢?”
金光隐没在他手中,叶清漩将手藏在衣袖下,掩盖自己指尖战栗的恐惧,他没想到她还会回来。
苏婕利落地收起披风,像个没事人一样挡住风沙,她仿佛只是出去走了走,到点了,就回家了一般自然。
“我回了一趟青峦山,”苏婕倒是毫不掩饰,“带了些换洗的衣服和酒。”
她抬起手,酒坛子晃得“咣当”作响,她笑意盈盈的模样让人生不起半分气来,“来,喝酒啊。”
叶清漩没有被她迷惑,他伫立在寒霜之巅,神色冷淡盯着她。
苏婕叫不动他,“诶”了一声,“叶清漩,你愣着做什么?过来啊。”
他不知道她又有什么新的把戏,脚下好像不受控制,一步步跟在她身后,却始终隔着一丈的距离不肯靠近。
“这个酒可是我殿里的藏品,我平时从不轻易与人喝,”她打开酒坛子,轻轻晃动,酒香味扑鼻而来,光是闻着都该醉了,“你看着我做什么,坐过来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