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月的教导后,她终于被带出了房间,离开了这个禁锢了她数年的地方。
她被带上了一架星舰,在星舰上,她看到了一个黑发紫眸的女孩浑身是伤地倒在血泊中。只一眼,她的直觉便告诉她,这个女孩才是投影中那个笑得爽朗明媚的薇尔诺,而她只是镜子中刻意模仿却不得要领的残次品。
但那时她还太小了,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眼睁睁地看着老者命人带走了那个女孩,跟着星舰一同来到了中央主星,顺从听话地成为了【薇尔诺】小殿下。
直到后来,她在皇室和厄尔庇斯的监控下卑躬屈膝、如履薄冰了多年后,她才恍然明白当年的自己到底遭受了什么。
也是从那天起,她再也笑不出来了。
薇尔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先皇后应当只想在我的心脏中埋下炸弹,至于那个监听器,应该是德斯赫特的建议吧。”
监听器的波频是德斯赫特亲自设置的,他用这个方式,既让敏锐多疑的先皇后放下戒心,又为厄尔庇斯埋下眼线。
此后,这世间没有了薇尔诺也没有了她,只剩下一个牵线木偶,浑浑噩噩地在这天地夹缝间,残喘苟延。
剧烈的撞击声在耳机和身边同时响起,方悦诧异地侧首,看到裴决将德斯赫特按在地上,德斯赫特震惊地看向突然发难的裴决,在漆黑的眼眸中看到烈火中烧的愤怒。
裴决:“你还有没有人性!”
裴决怎么也没想到“薇尔诺”其实根本不是什么皇室亲王,更没想到,她的苦难并不是从七岁开始的,而是早在她更年幼的时候就开始了。
要把一个孩子包装成一个与她完全不一样的人,德斯赫特对她做了些什么,裴决简直不敢想象!
他终于明白十年前在荒星上薇尔诺为何会说她不记得了。她不记得自己是谁,也不记得自己原来的名字,她从记忆伊始,便在被苛待、利用,身体与灵魂,没有一时片刻真正属于她自己过。
裴决哑声质问道:“她是个无辜的孩子啊!”
从薇尔诺的话语中不难猜出她曾经的经历,方悦缓缓叹了一口气,抬手搭上裴决的肩膀,裴决几番深呼吸,按耐住自己的情绪,松开德斯赫特,起身离去。
方悦沉默地看了德斯赫特一眼,没有言语,转身跟上裴决。
若非时间不允许,方悦也想质问德斯赫特到底还有没有人性。
在当年,那个倒在血泊中的女孩艰难地睁开眼睛,颤巍巍地向熟悉的人呼救时,他怎么能说出那样冷漠又恶毒的话语:
把她带去没人的地方解决掉,尸体分块处理,不要留下痕迹。
三人已来到迷宫正中央,一扇通往地下的小木门伫立在面前。门上有装置精良的密码锁,九宫格的数字,没有提示位数,有无数种可能,他们没有时间一一试出。
裴决从地上抓了一把灰沙吹在上面,没有看出按键被按过的痕迹,耳机内许久未再有的寂静也让他心绪不宁。
裴决回过头硬冷地喝到:“密码!”
德斯赫特刚从地上站起身,摇了摇头:“这扇门不是我监造的,我并不清楚它的密码。”
从刚刚裴决的话语中,德斯赫特已经猜出了大概,但当下正是非常时期,没有时间让他解释,他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这些年厄尔庇斯因为薇尔诺传回的信息避免了多少伤亡,优化了多少次革命的方向,这些都不会是裴决和方悦想听的。
革命从来不是温和的,它必然伴随着伤痛、流血与牺牲,它是激烈的、残酷的。
没有人可以不经过艰苦卓绝的奋斗就享受革命的果实。这是这代人无法逃避的使命与责任,无论他们愿意与否,他们都必须要面对。
德斯赫特看着面前的两人,沉声说道:“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找到这来的,但或许指引你们找来此处的线索里藏有契机,你们仔细思考一下,有没有思路?”
裴决侧首看向方悦,方悦面色严肃,仔细观察了一密码锁,低声说道:“不对。”
整个密码屏上没有触碰过的痕迹,不论密码是什么,确认按钮在日复一日的摩擦下都应该有磨损的印记。
刺痛再次于脑中乍起,残缺的回忆画面渐渐浮现。
夕阳余晖下,两个年幼的孩童在花园间穿梭,笑闹,在花丛中,在枝叶后……
方悦抬起手,轻轻在门上拍了两下,精密的密码锁瞬间亮起了绿色的光,锁芯弹动的细微声响在众人耳畔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