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步故知才稍稍回过神来,也才注意到,他的这个“白得”的夫郎,十分奇怪。
寻常情况,若是自家夫君死而复生,定是欣喜万分,但他的夫郎,从他醒来之后,便是一幅惊惧模样。
起初步故知以为是死而复生这等怪事让夫郎害怕了,后来才觉得不对劲,他的这位夫郎,怕的是他这个人!
步故知站在了自家简陋的院门口,看着歪歪倒倒的栅栏和久经风雨残破不堪的屋墙,不知道第几次在心中长叹一口气。
这步家是真的穷,穷到吃了上顿没下顿那种,这让在现代衣食无忧二十多年的他很是不习惯。旁人穿越来都是被富贵迷花了眼,怎么轮到他步故知,就是要考虑下顿饭怎么来了呢。
但他深知抱怨没用,在能够起身之后,便询问了邻里乡亲一些关于这个世界以及这个村子的情况,第二天就上了村后山,花了两天采了一些寻常草药,又借了邻里一些用具,简单炮制了一下,今日就去了县里医馆,准备换些铜币应对几日吃喝。
这换倒是换到了,古代医馆自然也是会收村里乡亲采的草药的,更何况他的这些草药还经过了简单却专业的炮制,替医馆省了一些功夫,算是难得的上品。
只不过——价格比他预料的低的太多了,这与他读过的古籍完全不同!
问过才得知,原来这个世界,得病之后往往不会第一时间去找医馆大夫,而是各村各镇各县里的巫医,人们更相信巫医的手段,而非大夫的医术。
就连他醒来那日见到的大夫模样的人,也是村里的巫医,也就不难理解,面对意外摔伤的病人,用的竟然是放血疗法!
医馆大夫的医术都鲜有用武之地,自然,这些药材也就难有什么价,毕竟巫医可不用药材治病,而是奇怪的符水和诡异的手段。
就在步故知神游之际,屋顶的烟囱缓缓地冒出了些许青烟,步故知这才回过神来,他进了院,又停在屋门口,没直接进去,而是稍大了声对着屋里头喊:“我要进屋了。”
又等了几息,里头传来一句怯生生地回答:“好。”
步故知这才进了自家屋子。
一入内,果然看见他的夫郎正在灶台前忙活。
步家的厨房灶台就是厅堂,或者说,步家屋内根本没有什么厅堂,前头是灶台,隔着一道墙就是寝居。
步故知将身后背着的小小布囊解开,放在了前屋唯一的木桌上,即使动作轻缓,但木桌还是肉眼可见的摇晃了几下。
“冬儿,你来,将米拿去烧了,今晚我们吃这个。”
步故知是从邻里黄大娘口中才得知,自己的夫郎姓款名冬,倒是和一味药款冬花重了名,不过款冬是因为姓款又出生在冬天,才叫了款冬。
灶台前埋头添柴的身影一颤,过了一会儿才慢慢转过身,仍低着头,不过眼睛却偷偷瞄着桌上的布囊,像只准备偷米的小老鼠似的,不敢惊动桌旁的人。
步故知看到款冬小心翼翼的模样,却没觉得好笑,而是心下一揪。
款冬还是像他来的第一天那般,害怕着他。
第2章 生计
锅里的水咕噜噜地冒着泡,应和着外头的蝉鸣,蒸腾的水汽平白使得屋子里更燥热了几分。
款冬站得更近灶台,肉眼可见豆大的汗水从额头沁出,顺着柔和的眉骨滑落进了一双杏眼,但也不敢抬手去擦,只稍稍眯了眼缓解刺痛,身子不住地颤着,些许汗珠缀在眼角,仿佛晶莹的泪。
步故知心下不忍,但也一时手足无措,不敢再靠近,不禁暗骂原主,究竟是虐打了款冬多少次,又下了多重的手,才让款冬如今见到这具身体便怕成这样!
原主虐打款冬,虽在村里是人尽皆知,但也没谁会傻愣愣地跑来和步故知说,故这件事还是步故知结合款冬的异常反应以及邻居黄大娘旁敲侧击的提点推测出来的。
前几日,步故知借着感谢黄大娘多日照拂和自己失忆的由头,隐晦地问了不少有关原主的事迹,得出了一个结论——原主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除了虐打自己夫郎,还对自己的亲娘不孝,名义上常年在县里读书,不为家中分担任何一点农活也就罢了,每次回来都是找亲娘要钱,若是没得满足,轻辄叱骂亲娘,重辄打砸家用。
甚至在县里读书也不安分,拿着亲娘没日没夜苦做挣来的微薄银钱和官府每月的一两津贴,在外头花天酒地,还为了玩乐多次逃学,惹得县学里的夫子不满,直接见逐过一次,也就是被学校开除了,还是原主亲娘求到了县学山长门前,原主又装作悔过,才复了学籍。
可即使这样,依旧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原主收敛了没多久,又恢复了原状,只是行事隐蔽许多,瞒住了县学那头,而对家中老母,还是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