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成悄悄移了步,挡住了李博达的视线。
李博达冷嗤:“你平日里不是最喜欢到处炫耀这个玩意儿吗,不过也确实,当真是难得的美人儿。”他站起身,身影被两侧的烛火映在了地上,完全盖住了范文成与寿安的身形,“蠢东西!平日里伺候你的就是这个寿安,临了突然换了人,你当张司业和杨谦的夫人是傻的?偏要白白送了破绽给他们?”
范文成浑身一颤,没有说话,他是在犹豫,但在李博达眼中,近乎是抗拒与挑衅。
李博达浑身透露着寒气,走下正案,来到范文成面前,陡然抬脚重重踹在了范文成的膝上,“扑通”一声,范文成跪倒在地。
李博达尤不解气,还想抬脚踩范文成,却被突然冲上来的寿安抱住了腿,面上已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哭着恳求道:“奴愿意的,奴愿意的!还请李公子留情!”
李博达没有收力,而是顺势踹了寿安一脚,将人踹得后脑“嘭”的一声仰躺在地,这一脚可不轻,又正踹在了寿安胸口,寿安倒下后不住地直哼哼。
范文成连忙直身扶起寿安,而寿安也握紧了范文成的手,靠在了范文成的怀里,倒像一对苦命鸳鸯。
李博达狠厉地看向这两人:“我只给你们三日时间,三日后,我要听到那步故知不检的消息。”
他陡然一顿,语气透露着一股阴寒,“不然,你们俩,一个都别想好过!”
第108章 碎片
范府。
范文成几乎砸碎了房内一切的摆件, 地上的碎瓷碎玉反射着烛火的光,仿佛无数个锋利的刀锋,正对着跪在门前的寿安。
而房外的下人皆闭耳默然, 对此见怪不怪, 没有人想不开会入内劝阻。
寿安埋着头忍不住浑身觳觫,白皙的面颊上浮着明显的巴掌印, 嘴角还有几道血痕,不敢抬头看此时正处在暴怒中的范文成。
等范文成自己发泄够了, 也是累了, 突然四肢无力般瘫坐在黄梨木椅上,只是一双眼正如刀锋,越过无数的碎瓷碎玉刺向寿安。
两人分明共处一室,却偏偏像被一道清晰的裂痕隔开,极近却又极疏。
“过来。”范文成压着声, 但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隐怒。
寿安原本颤抖的身子抖得更加厉害, 但不敢忤逆范文成, 双手撑地, 正欲起身, 却又听到范文成一声:“谁让你起来了,跪着过来。”
寿安猛地抬起头, 看向范文成,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地上满是碎片, 若是跪行到范文成身边,双膝定会被扎得鲜血淋漓,甚至再也不能站起行走。
范文成见寿安如此, 倒是露了个笑,只是比哭还难看:“怎么?怕了?”
寿安眼中渗出泪, 滴在了手背上,眼神哀戚,亦有恳求。
范文成攥紧了拳,重重锤了一下扶手:“现在知道怕了?方才呢!方才不是逞英雄吗!我让你挡我前面了?!”他狠狠咬着牙,“愿意?你愿意什么?!”
寿安终于明白范文成为何生气了,连忙摇头,散落的发沾到了泪,黏在面颊上,愈发显得可怜:“不!奴没有那个意思!奴当时没有多想,只想着保护公子。”
范文成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连连冷笑:“保护我?说出来你自己信吗!嗯?”
他站起身,踏着满地的碎片,每一步都伴有崩裂之声,停在了寿安身前,弯下腰,掐住了寿安的脖颈,迫他仰起头,看向自己:“自身都难保的东西,要来保护我?”
说着,范文成手中再用了几分力,寿安已是难以呼吸,就连眼球都开始充血,他挣扎着握住了范文成的手,语出断断续续:“寿安......心里......只有公子。”
范文成一怔,下意识松了手,寿安顺势倒伏在地,剧烈地喘息着,却还记得紧紧扒住了范文成的靴,哭道:“奴见不得公子受辱,即使当时死了也不足惜。”
范文成犹疑一番后仍是不信,低头看着奄奄一息地寿安,切着后槽牙,指着寿安,句句诛心:“你是在讽我无能护不住你,还是看上了那个步故知,能陪他睡上一觉死也甘愿?”
寿安浑身一震,猛然抬头望向范文成,通红的眼中泪落如雨,流经唇角,化开了干涸的血痕,竟像是哭出了血泪,话中也有了决绝之意:“公子一定要逼奴以死明志吗?”
范文成看着这样的寿安,不自觉地后退两步,等反应过来,又猛地蹲在寿安面前,抬袖为他拭泪,语中竟有几分慌乱无措,几尽崩溃:“我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明明从前他们找我要你的时候,我都能护住你的,为什么,为什么这次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