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知道他在哪儿,午休的时候他经常去楼上的空教室自习,大概是学校给特优生的优待。
这日子太无聊,总需要一些人或者事儿来解闷。
她从抽屉里随便扯了几本题册,带上笔,想着就行动起来去楼上找谢程里了。
一点半,整个学校都是安静的。
午寐的时光里,连洒在走廊上的阳光都带着懒散的松愉。
谢程里一个人坐在空教室的末尾,他习惯坐那个位置。
浅蓝色的帘布在微风下轻轻晃荡,书卷木椅的气息宁安静神。
黑色的笔尖在扉页下刷刷齐动,满是字迹的参考书上忽然多出一只玉葱嫩手来。
他的视线不断往上,那只手的主人此刻正站在他的对面,一脸乖吝地看着他。
她凑近,眸光泛亮,抬起右手的题册:“好学生,找你辅导。”
书页顺着往下打开。
忽如其来的近距离,一时让人有些猝不及防,短暂的呼吸间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
“谢程里,上次说得不太对,你这人不仅字好看,人也挺好看。”她不加羞涩地夸赞。
“你要脸吗?”
谢程里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女孩子过分得如此理所应当。
今天早上也是,那么多人,老师同学都在,她就一点也不顾及吗?
恶心。
真的恶心,而且是她。
“夸你好看算不要脸?是夸不得还是只是我夸不得?”她反问。
见他不说话,梁晚才言归正传:“我可是正经人,找你学习的。”
今天李老师才找他聊过帮梁晚辅导学习这件事儿,他没理由拒绝,也没办法拒绝。
他垂下眼眸,不再看她。
那一刻只有他自己注意到,黑墨在掌心因为手汗韵开了。
梁晚勾唇笑,她知道谢程里这是答应了,否则他会直接走的。
果然对付这种人,就得找老师,因为最有效了。
她随手拉了张椅子,坐在他对面,毫不讲理地将自己的题册盖在了他的参考书上,然后再随手指了道题,抬了抬下巴,“这个,讲讲。”
有时候梁晚真觉得他挺像个机器的,淡漠得太不近人情。
就像此刻,丝毫不在乎她嚣张至极的态度,只是单纯地在履行老师布置给他的任务,那张薄唇蹦出来一字一句都似是键盘敲出来的无情字符。
至于她,就像是故意找茬的地痞流氓,各种给他挑毛病借由不满。
少女单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在空白地方不晓得画着什么鬼画符,反正是半点没将心思放在谢程里的讲解上。
谢程里也不管她懂还是不懂,她指的题型,他讲过一遍后,便又自做自事。
终于,梁晚觉得乏味了,不甘止于此。
她抬手抽过谢程里掌中的笔,慵懒地往后靠了靠,抬起下巴睥着眼眸,语气挑笑,“谢程里,你可不能假公济私,公报私仇。”
老师让他帮自己学习,他就这么敷衍了事啊。
这可不行,她不允许,哪怕她不学,他也不准这么搪塞。
谢程里回视着她,眼神平静如幽潭,良久,“我凭什么不能。”
梁晚缓缓摇了摇头,像是猜中了他这个人似的,笃定说:“不,你不会。”
“谢程里,你太乖了。”
“好学生就别玩叛逆,好好听话不好吗?”那只黑笔被她不断地摁响,时快时慢。
头顶的风扇窸簌作响,窗外的蝉鸣声如此清晰,绿茵与枝叶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透明玻璃上是雨渍和露水的痕迹。
墙上的钟已然停下,秒针不再转动,或许是在某个深夜,它就已经不再计时。
少年的声音不再如之前那般漠然,一根被拨断的琴弦总会有些许自己的脾性。
“听你的话?”
“你谁啊?”
他转头,望向窗外那棵参天大树。
“梁晚,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让人反感。”
那又怎样?她的目的达到了,不是吗?
女孩丝毫不怒,反而更加愉悦,她转动笔,单手撑着下巴,往前挪了挪,微眯着眼点头:“我当你在夸我。”
不知道是说到那一句话的时候,梁晚注意到他衣袖之下那块深色的淤青,想起前天晚上的情形,大抵也能猜到这些伤是怎么来的。
乖乖,还真是怪可怜的。
怎么那么容易被坏人盯上呢?
可能太过干净的气质总是特别招恨吧。
两人一时无话,气氛就这么安静了下来。
几分钟后,一声响指落定,女孩徐徐合上那本未讲完的题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