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姨当初说房子虽然是梁实秋出大额买的,但肖何蓉也不是完全没出,房子写的是他们两个的名字,况且要不是肖何蓉勤勤恳恳地当家庭主妇这么多年,梁实秋还不一定能把房贷还完,所以这房子,该梁晚得。
不过钱姨心里头也知道,梁晚放不下芥蒂,肯定也不会想要那房子的。
最初的打算是想把房子买了,这样梁晚也算有一笔存款。但这是旧小区,宣城的房子早供过于求了,房子本来就不好出手,加上又死过人,中介也不好找到买家,当年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没卖出去。
也就是后面两年,有家胆子大的住户,趁着钱姨开的租金便宜,就租了那房子,钱姨定期去收租金顺便看管房子,把钱都给梁晚单独存了下来,梁晚自然知道她的良苦用心。
十二月过后,宣称的雨就没有停过。
寒风凛冽,雨水冰凉,刮在脸上似冰刀,凉得人彻骨心扉。
梁晚没想过,时隔多年,她还会再次踏入那个地方,那是她曾经的家。
楼道的扶栏已满是铁锈,失色的砖瓦,掉灰的墙壁,好像一切都在诉说着时境的变迁。
给梁晚开门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梁晚听钱姨说过,她叫涂燕,是个命苦的人,丈夫早年意外去世了,自己照顾着老人和一个刚上小学的孩子。
今天工作日,老人送孩子去上学了,还没回来,就她一个人,也方便谈事。
涂燕连忙侧身让梁晚进去坐后,又去给她倒水。
这房子就租给他们一户人家,除了换了些家具之外,格局布置都没有怎么变。
梁晚一时看得有些恍惚,心绪错乱。
“钱姐和我们说过,这房子是你的,说你去京市工作去了,她替你暂时打理着。闺女你有前途呢,在大城市里上班。”
梁晚好一阵才回过神来:“没有,就是随便混口饭吃。”
“钱姨说您打算续租,我把合同带来了,您看看吧。”
梁晚从包里面拿出合同,条约其实都没有变,只是更改了下时间。
钱家老两口平时对涂燕还算是照顾,涂燕婷相信他们一家,没犹豫,看了两眼就签了字。随后转身进了梁晚以前住的那间卧室,在衣柜里拿出一个装了钱的信封,交给梁晚,是租金。
“对了闺女,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叫梁晚来着?”女人试探性地开口问。
梁晚签完字,才抬起头应声:“对,我叫梁晚。”
听完她的肯定,女人也迟疑不绝地在想要不要和她说那件事。
梁晚也看出来女人明显有话要对她说,疑惑,“怎么您是有事儿想跟我说么。”
涂燕笑笑:“被你看出来了。的确是有个事儿,先前有个人来找过你,不止一次。但是过去两三年了,他也没再来过,所以我也在想说出来会不会让你费心。”
梁晚晃了晃神,“您知道是谁吗?”
涂燕回想了想,“是个小伙子,应该二十多岁,高高瘦瘦的,别说,那相貌长得那叫一个俊,就是冷得很,我没问过名字,你看你有印象没。”
“他呀,经常站在那树下的长椅边上,我从我那房间向下看就能看见他。他一年来两次,冬和夏的时候,也不知道站那儿想些什么呢,把我吓得嘞!我有次去问他,他说他找个叫梁晚的人。”
“好几年都来,执着得很嘞。我原本是想告诉他你去京市了,但我妈跟我说怕是你们家以前得罪过的人。加上最近几年那种狂热追求者多,我看他性格怪怪的,也就没敢去多话,只说你们一家都搬家了,让他断了念想……”
铁栏外,是灰雾雾的天空,云层里不见一丝阳光。
冬雨冗杂着寒风,凛冽刺骨,淅淅沥沥地浸泡着整座城市。
临走时,涂燕忽然叫住梁晚,说有一箱他们家以前的东西,问她要不要拿走。
肖何蓉出事后,梁晚就再没有回过这间房子。当初是钱姨来给她收拾的东西,可能没收拾仔细,角落和柜子里遗留了些东西。
涂燕这些年七七八八地整合着,不知不觉竟然堆满了一个箱子,就想问问梁晚还要不要的话。
梁晚把那一箱东西都带了回去。
人啊,大概优柔寡断是斩不断的天性。
那时离开,能做到什么都不带走,现在看见了,却又是什么都放不下。
傍晚
梁晚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地板上,想了许久,最后还是拆开了那个箱子。
箱子里装着很多零散的东西,最先看见的,就是那只粉色的玩偶娃娃,她十岁生日的时候,肖何蓉送她的。